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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种关乎国计民生的农业技术推广上,不能再沿用少府垄断,待价而沽的模式,那样必然会遭到群臣以与民争利、阻碍善政为由的激烈劝谏,更何况他的目的本就不是赚钱。
农耕技艺的进步,利在千秋。即便暂时赔钱,刘辩也要将其推广出去。对刘辩来说,钱帛本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将这些钱花出去后所能调动和创造出的实际资源,更多的粮食、更高效的土地开发能力才是刘辩想要看到的结
果。
解决了曲辕犁技术扩散的当务之急,刘辩顺势提出了一个他思虑已久的,更为宏大的构想,他目光炯炯地看向贾诩,说道:“贾卿,借此机会,我这边还有一个想法。工部接手此事后,不能仅仅停留在接收技术和仿制生产层
面。朕想着工部需要拿出一个长远的方案来,为天下工匠规划一个更明晰,更有前途的去处。”
他稍微停顿,组织了一下语言,开始详细阐述他的蓝图:“眼下朝廷虽已算颇为重视工匠,赏赐亦不算薄。然而始终未能建立起一套传承有序、等级分明、能够清晰衡量技艺高低的工匠体系。”
“大部分技艺传承仍依赖于父子相传,师徒相授的口口相传模式,这种方式于朝廷而言,是极为不利的。一方面,朝廷无法准确分辨工匠能力的高低优劣,在征召役使、评定赏罚时,缺乏客观依据,全凭官吏主观判断或工匠
自陈,极易产生不公和腐败。”
“另一方面,朝廷也难以对分散各地的工匠进行有效管理和调度,无法将最优秀的工匠力量,集中到最需要他们的国家工程和技术攻关之上。”这些不仅是工匠传承的弊端,也是过去朝廷在教育方面的弊端,培养人才的根基不
在朝廷手里。
现在朝廷已经初步拿回了教育权,刘辩自然是想着在工匠方面也能创造一个由朝廷控制的培养渠道。
“朕思虑良久,想着让工部牵头,拿出一个具体的方案来,核心便是建立一套评定工匠技能高低的品阶制度。”刘辩也说出了他的目的,让朝廷建立一套如同太学的体系。
他的声音提高了一些,带着一种开创历史的决心:“朕意将此体系分级设等,其中最高一级可称之为大匠!其地位当与博士品阶相同,享受与博士同等的官秩、俸禄和礼遇!”
这个提议石破天惊,在士人地位崇高的时代,将工匠的顶级称号与儒家经师的最高荣誉之一博士并列,无疑是极大的抬举和突破。
“设立大匠之阶,不仅仅是为了给予荣誉和待遇,更是要让这些技艺登峰造极者,能够引领整个行业技术的发展。他们有责任,也有义务将自己的毕生经验、独门绝技系统地整理记录下来,形成可以传授的典籍或图谱!”
“一旦这些宝贵的经验得以书面化、系统化,那么后来者的学习与培养就将事半功倍,不再完全依赖于难以保障的口传心授。技术的传承和发展才能打破门户之见,进入一个更快、更稳的轨道。”刘辩的这一番长篇大论,清晰
地勾勒出了一幅打破世俗偏见、系统化建设技术人才队伍的宏伟蓝图。
他将工匠的地位提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并试图用制度化的方式,确保技术的持续积累和有效传承,这不仅关乎曲辕犁的推广,更关乎整个帝国未来技术进步和工业能力的根基。
人才始终是朝廷最紧缺的资源,这一点毋庸置疑。
在刘辩这里,通读诗书算经、明晓治国安邦之道的士人是人才;同样那些掌握着营造宫室、冶炼钢铁、制作利器,兴修水利等实实在在技术的工匠,同样是国家不可或缺的宝贵人才!
既然朝廷可以设立太学,建立察举、考课制度,来系统地培养和选拔士人。那么朝廷也一定能够并且必须建立起一套相应的体系,来培养、管理和晋升工匠人才!
建立这套工匠品阶体系,正是系统化培养工匠,使其人尽其才的前提和基础!
“臣,遵旨。”贾诩略一沉吟,便躬身领命,没有任何推诿或追问细节。
他清楚地接收到了皇帝的核心意图:建立一套通行天下的、标准化的工匠技艺品阶评定与管理体系。
至于这套体系具体该如何设立?考核标准如何制定?品阶具体分几等?每一等需要达到何种技艺水平?由谁来主持考核?证明文书如何设计、颁发与管理?......
这一系列具体而微的问题,贾诩并没有在此刻逐一去向刘辩询问。
因为他明白,皇帝提出的是战略目标和国家需求,而不是一份事无巨细的操作说明书,既然目标是建立一套通行天下的体系,那么其背后必然意味着需要一套标准化、可复制的考核流程,以及由朝廷权威背书的,具有公信力
的能力证明,比如说一份证书或者别的标志。
这件事肯定不简单,甚至颇为棘手,它涉及到对传统工匠行业生态的巨大冲击,需要平衡各方利益,制定出公平且具备可操作性的细则,其复杂程度远超处理一份普通的政务文书。
但是那是工部应该去考虑和解决的事情!
在一个成熟的官僚体系认知中,皇帝的职责在于定方向、立规矩、明赏罚。
如果事事都需要皇帝亲力亲为,拿出完美无缺的完整方案,那还要他们这些尚书、丞、郎等各级官吏做什么?朝廷设立各部曹衙门,赋予其职权,就是让他们来将宏观的战略转化为可行的具体政策,并负责落实执行的。
刘辩的态度也明确地体现了这一点,他作为最高决策者,只负责提出目标与规划蓝图,指明国家需要达到的彼岸。
至于如何造船、如何架桥、如何航行,那就是执行层面官员的责任和能力的体现了。
“执行的不好,那就可以直接换人。”这是贾诩在整个尚书台改制的过程中最直接的一句话,并且坚定不移的推行这句话。
它将政策的成败与官员的个人前程直接挂钩,皇帝提供了方向和支持,你若没有能力将之实现,或者阳奉阴违、敷衍塞责,那么自然有能者居之。
“官吏连上级交代下来的任务都不能完成,那朝廷还留着这种尸位素餐的官员做什么?”这不仅是刘辩的个人风格,更是一种高效官僚体系理应遵循的基本原则。
这种强调责任与能力的导向,迫使官员们必须发挥主观能动性和创造力,而非仅仅充当机械执行命令的木偶。制度的设计从底层逻辑上倒逼着各级官吏必须运用智慧,克服艰难险阻,去实现由上级乃至皇帝亲自交付的战略目
标。
贾诩在主持尚书台改制与整顿的过程中,将这一理念贯彻得相当彻底。
他不仅成功地优化了流程、提升了效率,更重要的是,他将一些根本性的观念诸如“以能居位”、“以绩论赏”、“非世胄蹑高位”深深地植入了尚书台每一位官员的心中。
以往那种仅凭家世背景就能安享禄位、混迹度日的风气,在如今的尚书台已无立足之地。那些无法认同、或者无法适应这种新观念的人,都已被贾诩以各种或明或暗,但绝对符合规则的方式,清理出了这个帝国行政中枢。如
今留下来的,自然都是至少在表面上认同并能践行这套新规则的人。
正事商议已毕,殿内严肃的气氛稍稍缓和,刘辩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仿佛不经意间提起了一个轻松的话题,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贾卿啊,我近来似乎听闻,冀州那边......跟尚书台,闹了点小别扭?”
他语气轻松,如同在聊家常里短,但君臣二人都心知肚明,这绝非闲谈。
刘辩身为皇帝,自然有自己的信息渠道,冀州贺表被拦,以及后续可能的风声,他不可能完全不知情。但他此刻选择以这种听说的、非正式的方式提起,本身就是一种姿态:他知道,但并非通过官方正式渠道知道,因此他可
以暂时不将其作为一件需要立刻裁决的正式政务来处理。
如果他明确承认自己已知晓贺表被拦的详情,那么作为皇帝,他就必须对此事做出明确的表态,这反而会让他陷入被动。而现在他完全可以装作不知详情,乐得在一旁好好看看贾诩如何应对冀州方面的反弹,这无异于是一场
难得的高水平乐子。
面对皇帝带着调侃意味的询问,贾诩面色如古井无波,没有丝毫被戳破的尴尬或急于辩解的神色,他同样用一种平淡的口吻回答道:
“回陛下,冀州州府近日确实上报了一份文书,内容是关于秋税征收过程中各级官吏的劳绩,并依制提请朝廷考功评赏。此乃常例,臣目前正在审阅,尚在考量其内容是否详实、请功是否得当,想着要不要按例驳回,要求其
补充材料或核实细节。”
他绝口不提贺表二字,完全将此事定性为一件普通的,需要按流程审核的请功奏疏。并且他将自己可能的驳回行为,解释为基于政务处理常规的,对事不对人的审慎考量(补充材料、核实细节),而非针对冀州的政治举动。
² 𝟼 ² X 𝚂 . ℂo 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