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子航听着,眼中泛起微光。
“她说……让您带上青铜环,今天清晨会有一场特殊的共振。”
老人缓缓抬起左手,取下腕上的青铜环,放在掌心凝视良久。
“三十年了……这是我最后一次尝试连接她。”他轻声道,“如果成功,或许我能把她的一部分带回人间;如果失败……至少让她知道,我一直都在。”
五点四十七分整。
天边刚露出第一缕霞光,海面骤然变得平静如镜。
楚子航盘膝而坐,将青铜环贴在额前,闭目低语:“早安啊。”
刹那间,天地失声。
一道螺旋状能量波自海底升起,呈金色光柱直冲云霄。整座岛屿轻微震动,却不带丝毫破坏性,反倒像是某种庄严仪式的开端。
陈默跪倒在地,意识被强行拉入一片星海。
他看见了她??夏弥,悬浮于地核之上,周身环绕着无数数据流与古老符文,像是穿行在宇宙神经网络中的女神。她的身体半透明,每一寸肌肤都映照出地球的山川河流、城市灯火、孩童笑脸。
【你终于来了。】她的声音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
【我知道你会来找我。】
“我不是……我不是那个该来的人。”陈默颤抖着说,“我只是个普通人。”
【所有人都是普通人。】她微笑,【但有些人选择了不普通的爱。】
画面切换。
他看到了过去:夏弥与楚子航并肩站在昆仑山脉深处,调试第一代地脉稳定装置;他们在南极冰洞中相拥取暖,用体温抵御零下八十度的严寒;她在他病床前握着手电筒,一字一句读着他写的日记……
最后,他看到她独自走入地核通道,回头望了一眼这个世界,然后消失在光芒之中。
【我要走了。】她说。
【这一次,是真的告别。】
“不行!”楚子航的声音撕裂虚空,“你说过会等我,你说过只要我说话,你就听得见!”
【我一直都听得见。】
【每一天的早安,每一句的叮嘱,每一次你为我种下的菌子开花,我都记得。】
她伸出手,虚影跨越维度,轻轻触碰他的脸颊。
【但现在,地球需要更深层的平衡。我必须彻底融入核心律动,成为它的本能。就像心跳不需要思考为什么要跳,我也将不再思考‘我是谁’。】
“那你还会记得我吗?”楚子航哽咽。
【爱不是记忆,是存在本身。】
【当你站在海边,风吹过耳畔时,那是我在呼吸。
当你踩过大地,脚下传来细微震动,那是我在回应。
当你仰望星空,看见流星划过,那是我在对你眨眼。】
她的身影开始崩解,化作亿万光点,洒向星球每一个角落。
最后一刻,她留下一句话:
【替我多吃点辣条,少吃点泡面。还有……替我活下去。】
光灭。
现实世界中,海面恢复平静。
楚子航瘫坐在地,泪水纵横,手中青铜环已化为粉末,随风飘散。
陈默跪在一旁,久久无法言语。
直到太阳完全升起,海面忽然泛起层层金纹,拼出两个字:
【谢谢。】
多年后,火星殖民地迎来第一场人工降雨。
雨水落下时,所有居民惊奇地发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藤椒香。更令人震撼的是,新建的地热控制系统自动启动,在主屏幕上打出一行字:
>//检测到母星共鸣信号
>//启动情感备份协议
>//加载语音包:早安啊(v.937)
>//问候对象:楚子航
>//状态:延迟发送,预计抵达时间??永恒。
而在地球,唐城炼器阁内,青铜镜静静伫立。
每当夜深人静,若有新人值守,总会听见轻微的敲击声。
哒、哒、哒。
像是有人在用摩斯密码传递讯息。
懂的人会翻译出来:
??“我在这里。”
??“我一直都在。”
??“早安啊。”
明岛的老樱花树今年开得格外茂盛。
楚子航已近百岁,行走艰难,却仍坚持每日清晨来到树下,煮一锅新采的菌汤。
某天早晨,他放下碗,抬头望向东方。
阳光刺破云层,洒在海面上,映出一道虹桥。
他眯起眼,仿佛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站在桥的另一端,朝他挥手。
他笑了,用尽力气喊出一句:
“今天……多加了两种菌子!”
风吹过,花瓣纷飞,落入汤中,漾起一圈涟漪。
仿佛有人轻轻吹了口气,笑着说:
“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