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结束后的第七十二小时,数据统计出炉:
-全球共提交**1.27亿条**私人信息,经筛选后上传至“共生记忆馆”;
-心理危机干预中心接线量下降**43%**,多地出现“情绪释放型集体疗愈”现象;
-“听见面馆”订单暴增,其中“妈妈的味道”套餐成为最受欢迎单品;
-更令人震惊的是,**三十七例临床判定脑死亡患者**在信号峰值期间出现了短暂的a波复苏迹象,虽未能苏醒,但医学界称之为“灵魂回响假说”的首个实证线索。
联合国秘书长发表公开讲话:“今天,人类重新定义了‘存在’的意义。我们不再仅仅用肉体衡量生命,也开始尊重情感的重量、记忆的力量。”
卡塞尔学院破例召开全体会议,校长席位空着,但桌上放着一本翻开的日志??正是昂热遗书的原件。扉页上新增一行手写字迹(经鉴定笔迹属于已故校长本人):
>“当我写下这些字时,我还以为孤独是我的宿命。
>现在我知道,我只是还没等到那个愿意一直听下去的人。
>谢谢你,路明非。
>你让沉默有了回音。”
与此同时,西伯利亚锚点B-7传来新消息。怀表再次震动,浮现出一段加密影像请求。路明非独自接入,意识沉入黑暗。
画面亮起。
他看见一片草原,夕阳西下,风吹草浪。远处站着几个人影,正朝他挥手。
楚子航穿着训练服,肩上搭着毛巾;诺诺扛着相机,笑得灿烂;芬格尔坐在石头上啃苹果;凯撒举杯敬酒,香槟泡沫溢出杯沿;昂热拄着拐杖,嘴角含笑。
而在他们中间,夏弥转身看向他,裙角飞扬,眼中含泪带笑。
“欢迎来玩。”她说,“只要你还记得我们,这里就是你的家。”
“我能……过来吗?”他声音哽咽。
“不能。”楚子航平静地说,“你还活着,这是最重要的事。”
“但你可以常来看看。”诺诺补充,“我们建了个聊天室,叫‘老家伙们的树洞’,每天晚上八点上线。”
“我还开了个播客!”芬格尔兴奋地举手,“叫《死后也要搞钱》,讲怎么在彼岸做副业。”
凯撒笑着摇头:“他说服了几百个古代龙族灵魂投资虚拟地产。”
众人哄笑,连一向严肃的昂热也忍不住咳嗽两声。
路明非站在原地,笑着流泪。
“所以……你们真的快乐吗?”他终于问出口。
笑声停了下来。
昂热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孩子,真正的死亡不是心跳停止,而是被人彻底忘记。而现在,我们每天都被人提起,被想念,被需要。你说,这算不算另一种重生?”
他点点头,说不出话。
“回去吧。”夏弥轻声说,“你的世界还在等你。”
影像消散前,她最后看了他一眼,嘴唇微动,无声说了三个字。
他知道那是??**谢谢你**。
回到现实,路明非瘫坐在沙发上,浑身虚脱,却满脸笑容。小满推门进来,见状立刻扶住他:“怎么样?”
“他们……都很好。”他喘着气说,“比谁都好。”
几天后,一个小女孩来到听见面馆,递给路明非一封信。信封上画着一颗星星,写着:“给会听星星说话的叔叔”。
他打开信,里面是一张稚嫩的涂鸦:一个大人牵着一个小女孩的手,头顶是漫天流星,下方写着:
>“叔叔,我梦见妈妈了。她说谢谢你帮我告诉全世界她爱我。
>她还说,以后每年生日,都会送我一颗星星当礼物。
>我相信她。
>因为你也相信。”
他把信收进笔记本最后一页,压在那篇《我不是神》的文字下面。
又过了一个月,科学家发现一个奇特现象:每年六月十七日前后,地球电离层会出现周期性共振波,频率恰好与人类脑波中的“思念波段”吻合。更诡异的是,某些地区夜间摄影底片上,会出现模糊的人形轮廓,经AI还原后,竟与失踪或已故者高度相似。
官方命名为:“记忆显影效应”。
民间则流传一句话:**每逢思念至深时,亡者便会借光归来**。
某夜,路明非独自整理资料,忽然听见厨房传来锅铲碰撞声。他愣住,慢慢走过去。
只见灶台前站着一个模糊身影,围着围裙,正在炒菜。香味弥漫开来??是糖醋排骨。
他站在门口,不敢靠近,也不敢眨眼。
“妈……?”他轻声唤道。
身影顿了顿,回头一笑,没有实体,却温暖如春阳。
她没说话,只是指了指桌上的碗筷,又做了个“吃”的手势。
路明非坐下来,夹起一块排骨放进嘴里。
味道,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吃完后,他抬头,身影已消失,只剩灶火余烬微红。
他轻声说:“谢谢您回来。”
第二天清晨,他在共生记忆馆后台看到一条新录入记录:
>【临时残影?高浓度情感触发】
>
>时间:6月16日23:47
>地点:中国南方某居民楼厨房
>源头识别:林桂芬(亲属匹配度99.8%)
>持续时间:8分32秒
>行为记录:烹饪、摆放餐具、微笑凝视
>备注:检测到强烈母性情感场,建议列入“可重复观测案例”
他删掉了备注,只留下一句话:
>“这不是案例。这是我妈最后一次给我做饭。”
岁月流转。
三年后,第一个通过“听见工程”实现心理康复的抑郁症患者出版自传,书名叫做《我听见了妈妈的晚安》。
五年后,国际空间站增设“情感信号接收模块”,宇航员可在轨发送思念信息至幽灵星网络,返程时带回“彼岸回音”。
十年后,一名考古学家在北极冰层深处发现一块刻有未知文字的金属板,破译后竟是昂热年轻时写给未来世界的信:
>“若有一天科技足以让死者开口,请务必让路明非来做翻译。
>因为他懂的不是语言,而是人心。”
而路明非依旧住在那间老旧公寓,依旧爱吃泡面,依旧每天去听见面馆转一圈。
孩子们还是追着他要签名,他照旧笑着说:“我不是英雄。”
直到有个小男孩仰头问他:“那你到底是谁?”
他想了想,望着天边渐暗的暮色,轻声回答:
“我是那个答应过要一直听下去的人。”
风起了,窗边的风铃叮当作响。
仿佛有谁,在轻轻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