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玄问。
云子良的目光中,多了一份悲怆,他支支吾吾的说了起来:「我——·我——
好像——也吃过一次人丹。」
「什麽?」周玄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旁的李长逊则嘲讽道:「师祖啊,有些丹药,没吃过就是没吃过,没必要非要装出经常吃的样子。」
「我真吃过。」
云子良说道:「只是以前我不知道那是人丹,但是刚才听了玄子的形容,我方才知道,我以前服食过人丹。」
「什麽时候吃过?」周玄问。
「三百年前——当时藏龙山还没有被屠杀殆尽之前。」
云子良回忆起了当年服食丹药的经历,说道:「在藏龙山出事之前,我云游而去,正是那个时期,我与彭兄搭夥,西行寻龙,而在藏龙山中,我的一个师弟,沉湎丹药方术,他日夜炼丹不说,还爱写一些「丹经」,其中有一本叫什麽来着寻丹什麽什麽舆。」
「《寻丹惊龙杂舆》。」赵无崖讲出了个书名。
云子良双掌一击,说道:「没错,没错,就是《寻丹惊龙杂舆》,崖子,这丹经的名字,你怎麽知道?」
赵无崖咬紧了牙关,说道:「我就是照着这本丹经炼的丹——半个钢厂,炼成了一堆炉渣。」
云子良:「——」
周玄:「—」
周玄忍不住摇头,说这就是缘份,三百年前的寻龙丹经,坑到了三百年后寻龙仕弟子,也就是赵无崖家底厚,换成其馀弟子,要这麽炼丹,早就炼到家破人亡。
云子良储续说道:「在我云游回了藏龙山之后,我那师弟经常给我尝他炼制的丹药。」
「效果如何?」周玄问。
「效果嘛,吃街上的大力丸要强。」
云子良说道:「街上的大力丸,就是掺点药草末,面粉丶符灰,吃多了对身体无益,我师弟炼的丹,吃了别的不敢说,至少对身体没什麽害处。」
「等于你师弟炼的丹,也是假丹?」
「谁说不是呢。」云子良说道。
周玄这才想起,他在第一次得知「炼丹」之事后,回到了净仪铺的店里,寻问了赵无崖炼丹这事,是真是假。
赵无崖痛骂,炼丹就是世上最无耻的事情。
着,周玄又问了云子良,云子良也说「炼丹就是天底下最无用的事儿」,合着这两人,都受了云子良师弟的「丹道」蒙骗?
一个假丹师,横跨三百年,坑了寻龙大天师丶寻龙小弟子,这——·怕就是道家说的「道缘」。
云子良孔着又说:「不过,我那师弟炼的丹,也不是一无是处,在藏龙山屠杀的三天前,我师弟炼出了一炉丹,那一炉丹,只有一颗,丹药流光溢彩,我服食之后,也像入了一个迷梦一般。」
「梦是什麽样的梦?」周玄问。
云子良说道:「我也瞧见了一尊火塔,然后便是瞧见了藏龙山下,出现了许多妖魔孽障,很是恐怖。」
「再然后呢?」
「再然后,迷梦中的景象,我便记不太清了。」云子良说道:「只是那一场迷梦,持续了很久,等我再睁眼时,便是三天之后,藏龙山惨遭血腥屠杀。」
云子良说道此处,又回忆道:「对了,玄子,我的迷梦与你的迷梦,有一个不太相同的地方。「
「什麽地方?」周玄问道。
「你说你在梦中,神通全无,连几十丈的高楼,都不敢独自跃下,我却并非如此,我在迷梦之中,神通如同「意志临村』,可吞拿日月,手摘星辰,我挑着的灯笼里,无光无火,我摘下星光,灌入笼中,便将藏龙山照的雪亮——」
「嚯嚯嚯!」
在云子良阐述他曾经的服食人丹的经历时,那丹子便笑出了声。
赵无崖替师祖爷爷出头,呵斥道:「井子,你笑什麽?」
「人丹与人丹,并不一样。」
「我这位丹子,以血肉祭出的丹药,可以让你们重新认识井国,但那位老先生服的人丹,却只能让他忧怖涨落无常。」
丹子抬起头,用雪白眸子望向了周玄,说道:「你见到的,是真实的,」他又指向了云子良,说:「他见到的——是幻觉。」
周玄问道:「都是人丹,差别这麽大?」
「差别不大,为什麽天穹要将丹药分出三六九等来?」丹子说。
赵无崖则说道:「你意思是,我师祖爷爷,是被师叔祖爷爷坑了,吃了品质差的人丹?」
丹子摇头,郑重其事的说道:「人丹是一个庞大的体系,除了品级有高有低之外,还有种类上的区别,有些人丹,炼制出来,就是为了祸乱人的心性,使人精神错乱,思维混沌,从刚才那位老先生讲述的迷梦来看一他师弟炼出来的人丹,品级不低,至少要到七级午丹的水准,只是他炼制的丹药,药性以祸乱人心为主。」
丹子说道:「一个能炼制出七级丹药以上的丹师,在井国中,也并不是那般常见的,老先生,你师弟一直在藏拙。」
他话里的意思,再明确不过了一云子良的师弟,其实在炼制出那枚人丹之前,就已经是一个炼丹高手了,但天天炼假丹,必然有其目的。
「他能有什麽目的呢?我们寻龙天师,都是闲云野鹤之。」
云子良喃喃道。
周玄则问云子良:「老云,你那师弟叫什麽?这麽高的丹术,想来在丹药圈里,不是无名之辈。」
「他叫云子彦,藏龙山的人,都称他为「子彦上人」。」
「我可以帮你打听打听,看天穹那些丹师里,有没有一个叫云子彦的人物。」
周玄原本是找云子良丶李长逊见见丹子,帮忙确认一下—那个迷梦,到底是人丹的药效,还是真实的井国。
没成想,竟然还勾起了云子良的一桩往事,牵扯出了一个叫「云子彦」的丹师。
「行了,我们先退出石庙。」周玄觉得密会再进行下去,也没有什麽进展,便挥了挥手,要让石庙上沉,返回现实空间。
丹子则问道:「周先生,我们之间可否形成合作?」
「合作的事情,容我再想两天。」
周玄没有下定决心,与丹子合作。
三人从石庙出来之后,周玄便喊了仕福子,然后从秘境里喊醒了打盹的白鹿方士,约着一起出门吃早点去。
此时天光已经亮了大半,众人从店里出来的时候,翠姐食肆的排门紧闭。
仕福子问道:「少爷,你说华子回来了没有?」
「不知道呢,等翠姐家开了门,我再去问问。」
周玄带着众人,顺着街一直往东头走,东边,有一家烧饼铺,兼着卖汽水肉汤,滋味还不错。
他们一行人,奔着那家食肆走,走在半路的时候,一家纸马铺子,在办丧事。
这件丧事,不是为主顾而办,而是纸马铺的老板余贵生死了。
「老余怎麽忽然就走了?」周玄见是街坊丫世,找「礼宾先生」要了根香,给老余上了一炷。
同时,他从钱夹里,掏了两每整票,给压在了香桌的铜炉下。
上香丶随礼,然后便是瞻仰仪容。
都是街里街坊的,这一套流程要走丞的。
周玄绕着棺材走,打算走一圈就丞事,但他才站到了棺材前,当即便愣住了,他瞧见—
余贵生的右手拇指上,套了一个碧绿的扳指,扳指表面上,雕了个「寿」字,指沿做了纯金的镶边。
这个扳指,周玄不久前才见过他进入那个迷梦空间后,瞧见了一个老头在烧人的手丶脚。
而其中有一只断手,戴着一个翠绿的扳指,便是余贵生戴的这个。
「原来那个迷梦,真的不是幻觉?」
周玄一手握住了棺木,一边喃喃的说道。
而就在此时,一只滑溜溜的手,游了过来,缠在了周玄的右手上。
「老余诈尸了?」
周玄没来萝的生出了一股厌恶之感,当即要召出骨牙,斩开这条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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