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答案了。
他打开全频广播,向地球发送最后一条信息:
>**我不是回来的使者,我是被你们的声音托举至此的旅人。
>请继续说下去,哪怕痛,哪怕错,哪怕无人理解。
>因为只要还有人愿意听,语言就不会死去。**
消息抵达地球那日,正值“诚实之日”周年庆典。北极光弦再次奏响,这次的旋律不同以往??它包含了婴儿啼哭、老人叹息、恋人争吵、战士呐喊、诗人低吟……所有声音交织成一首宏大交响,覆盖整个星球。
正在举行“静语仪式”的人群突然停顿。一名年轻女子猛地摘下耳塞,抱住身边陌生人痛哭:“我对不起我妈,她死前我想见她最后一面,但我没敢说……我以为她不会原谅我……”老人颤抖着拿起电话,拨通三十年未联系的儿子:“爸……想你了。”海底科考站里,科学家对着麦克风大喊:“我一直假装坚强,其实我很怕黑!”
语蚀病毒彻底失效。因为它无法对抗“说出真相”所带来的灵魂释放。
联合国紧急召开特别大会,通过《跨星语义公约》修正案,正式承认非人类智慧体(包括动植物、AI、外星文明)的语言权利,并设立“宇宙倾听日”,每年九月十七日全球停止电子通讯,只允许面对面交谈。
小萤成为首位聋哑代表,在大会上用手语发表演讲。她的动作缓慢而坚定,翻译系统将其转化为七千种语言同步播出:
>“我一生都没听过自己的声音,但我听见了世界。
>当你们学会用心去听,就会发现,沉默从来不是终点,而是另一种开始。”
会后,阿禾收到一封匿名信。信纸泛黄,字迹陌生,内容却让她瞬间泪流满面:
>“亲爱的女儿:
>我不是你师父派来接走你的那个人。我是你自己找来的。那天雪太大,你在福利院门口冻得发抖,是我把你抱进屋里的。你说的第一句话是:‘阿姨,你会唱歌吗?’我唱了,你笑了。后来他们说我没资格收养你,把你送走了。这些年,我一直守在那间电话亭旁,等着你打来第一个电话。
>今天,我听见了你的歌。
>我知道,你终于回家了。”
她冲出房间,奔向山下那座废弃的电话亭。积雪覆盖屋顶,门锁锈迹斑斑。她用力推开,里面空无一人,只有一台老式录音机静静放在桌上,红灯闪烁。
按下播放键。
沙哑女声响起:“阿禾啊……妈妈知道你一直觉得我不够爱你……”
是同一段录音。
可这一次,背景音里多了一个细微的呼吸声??另一个人的存在。
她猛然回头,窗外雪花纷飞,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注视着她。她知道,那是所有曾被遗忘的声音,回来了。
当晚,全球新生儿首次集体发声。不是哭喊,不是呓语,而是一致吟诵一首诗??内容竟是七千年前苏美尔泥板上的创世歌谣。语言学家震惊地发现,这些婴儿的发音准确无误,连早已失传的喉音都能完美复现。
陆知远仰望星空,轻声道:“我们一直以为是我们在说话……可也许,是语言选择了我们。”
昆仑山顶,桃枝笔自动悬起,墨迹在空中勾勒出新的篇章。阿禾提笔承接,写下第一句:
>**从此以后,没有人会真正孤独。
>因为每一个想说的话,终将找到它的耳朵。**
银丝树随风轻摆,叶片如唇翕动,将这句话送往宇宙尽头。
而在遥远星域,启言者站在新生星球上,望着天空中缓缓成型的第十二颗蓝点。他轻抚银丝树干,低声说:
“我在。”
“我还在说。”
“我会一直听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