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敌人。
这是林小禾的一部分。
是那个曾在深夜独自哭泣、质疑自己是否走错了路的小女孩。
他慢慢走近,跪在雪地中,与她平视。
“你说得对。”他低声说,“我们都不该承受这么多。你不该,我也不该。可问题是,如果我们都不做,还有谁会做?”
影颤抖着,眼中闪过一丝动摇。
“也许……没有人。”陆鸣继续道,“也许这个世界本就不配拥有温暖。但正因为不配,才更需要有人去做不划算的事。就像你当年在雪地里抱起那个人,明知道他会打你,还是抱了。因为你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你:如果不做,你会更恨自己。”
风再次吹起。
雪花重新飘落。
影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喃喃道:“可我现在……已经分不清哪个是我了。是那个说‘我会救’的我,还是这个想逃的我?”
“都是你。”陆鸣伸出手,“所以我来了。不是为了消灭你,是为了告诉你??你可以累,可以哭,可以怀疑,但只要你还想再试一次,我就在这里。”
影怔怔望着他。
许久,她轻轻握住他的手。
瞬间,天地崩塌。
不是毁灭,而是重构。
雪原化作绿洲,废墟长出新芽,海底残碑浮现文字:
>**真正的国术,不在涨功,而在守心。**
光芒自地底升腾,贯穿南北两极,触及每一颗跳动的心脏。
全球范围内,数百万正在进行共感训练的人同时睁开眼,泪流满面。
他们看见了。
看见那个曾经孤独奔跑的女孩,如何一次次摔倒又爬起;看见她在被人唾弃后仍坚持授课;看见她在海底最后一刻,面对亿万怨念,只说了一句:
>“但我还是会救。”
不是因为强大,而是因为不愿辜负最初的自己。
南极冰盖之下,那朵金色莲花轻轻摇曳,花瓣展开,释放出一道柔和光束,直通宇宙深处。
与此同时,一颗微小却稳定的意识碎片脱离主晶体,顺着地脉游走,穿越大陆架,越过火山带,最终停留在归墟碑林旁。
它没有实体,也没有声音。
但它静静地环绕在那双破旧布履周围,像一层看不见的守护。
沈知微是第一个察觉异样的人。
她清晨来到碑林,准备带领新学员练习,却发现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异的安宁感,仿佛整个世界都屏住了呼吸。
她蹲下身,指尖轻触鞋面。
刹那间,一段信息涌入脑海:
>“我没有离开。我只是学会了以另一种方式存在。
>不再是英雄,不再是老师,不再是符号。
>我只是一个愿意始终说‘我在’的普通人。
>若你听见心跳,请替我说一句:我在。”
泪水滑落。
她站起身,面向东方初升的太阳,轻声开口:
“我在。”
紧接着,一个孩子跟着说:“我在。”
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
不到十分钟,整座碑林回荡着此起彼伏的声音:
>“我在。”
>“我在。”
>“我在。”
声音汇成洪流,顺着地脉传向四方。
城市街头,上班族停下脚步,脱下皮鞋,赤足踩在地面;
山区学校,孩子们围成圆圈,手拉着手轻声低语;
远洋货轮上,船员们集体走向甲板,面向大海呼喊;
就连监狱高墙之内,囚犯们也在放风时刻,默默重复这三个字。
这不是仪式,也不是命令。
这是本能的复苏。
当人类终于明白,真正的力量不在于掌控多少能量,而在于能否在黑暗中依然说出“我在”时,国术才算真正落地生根。
多年以后,考古学家在归墟遗址发掘出一块新生成的石碑。
碑文仅有一行小字:
>**此地无师,唯有同行者。**
而在距离碑林十里之外的一座山村小学里,一位盲童女孩每天清晨都会坐在门槛上,双脚贴着土地,笑着说:
“今天林老师又来看我了。”
没人看见她口中的“林老师”。
但每当她说这话时,院子里的老槐树总会轻轻晃动枝叶,像是有人温柔地拂过它的树皮。
春天来了。
草木新生。
海风依旧咸腥,却不再凛冽。
归墟碑林静静伫立,见证着一代又一代人踏上这条慢而歪斜的路。
他们不一定走得快,不一定站得稳,不一定每次都成功。
但他们始终记得:
只要脚下还有温热,只要心中还肯流泪,只要嘴边还能说出“我在”??
国术,便一日不曾断绝。
千秋万载,薪火相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