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春节后一周,晨练刚结束,白雾还没散尽,赤潮骑士训练营的操场上飘着热气。
教官布鲁赫站在台上,手里拿着一张羊皮卷:“路易斯大人每年都会挑选几名年轻骑士,加入他的亲卫队,这意味着信任,也意味着考验...
暴雨过后,村庄的泥土泛着湿润的光泽,空气中浮动着提灯草特有的清甜气息。田埂上的脚印被雨水冲刷得模糊不清,唯有晨与莱恩每日站立的位置,土地微微下陷,像是被无数个黎明的重量压出了痕迹。那三分钟的静默,已不再只是仪式,而成了某种呼吸般的存在??无需提醒,全村人皆知,当东方天际泛起第一缕灰白,整个村子便悄然屏息。
孩子们最早醒来。他们不再需要大人催促,便自发地捧着蜡笔、纸片或碎布条,走向村中央那棵老槐树下的“光之角”。那里没有碑文,没有铭牌,只有一圈由碎石围成的圆,中间插着一根歪斜的木杆,挂着一盏风雨吹不灭的油灯。灯芯是用提灯草茎搓成的,燃烧时会散发出淡淡的蓝光,像极了K-0激活时的地表符文边缘。
一个小男孩蹲在圆圈外,手里攥着一张揉皱的纸。他叫阿禾,七岁,去年冬天曾偷偷烧掉了妹妹唯一的布娃娃,只因她哭声太吵。他一直没说,直到昨夜梦见妹妹在火里喊他名字。他哭了,爬起来写了这张纸条,又怕被人看见,撕了三次才终于贴上去。
“我烧了小满的娃娃。”字迹歪斜,“她说那是妈妈留下的。我不是坏孩子……我只是害怕安静。”
晨路过时停下脚步,没说话,只是轻轻将纸条抚平,又从怀里取出一支干枯的提灯草花,放在纸条一角压住。风来了,吹得花瓣微颤,却未将它卷走。阿禾抬头看她,眼里有泪光,也有光。
这便是“光之角”的规则:不说教,不评判,不回应。只让真相落地,生根,发芽。若有人愿为它守护片刻,那光便多亮一分。
而在世界的另一端,西伯利亚一座废弃气象站内,一台老旧终端突然自行启动。屏幕闪烁数秒后,浮现出一行文字:
>**信号接收中……频率校准完成。共光节点#1147已激活。**
紧接着,一段音频自动播放??正是阿禾的声音,带着颤抖与哽咽,一字不差地回荡在这座冰封之地。墙壁上,一道裂痕缓缓渗出金光,如同血管复苏。地下深处,埋藏多年的K-0原型机残骸开始轻微震动,其核心虽已损毁,但某种共振正通过全球“光之角”网络重新唤醒它的记忆模块。
同一时刻,日内瓦某间密闭会议室,五名身穿黑色制服的男人围坐一圈。桌上摊开一份绝密报告,标题为《共光现象社会渗透评估》。其中一人摘下眼镜,揉了揉太阳穴:“我们原以为它是宗教运动,于是封锁教堂;后来认为它是政治煽动,于是监控集会;现在……它出现在幼儿园的手工课、养老院的晚餐谈话、甚至监狱的放风时间。我们根本找不到‘源头’。”
另一人冷笑:“因为它没有组织架构。没有领袖,没有章程,没有资金流。只有……对话。”
“更可怕的是,”第三人低声说,“我们在审讯一名特工时发现,他在执行破坏任务途中,经过一个非洲村落的‘光之角’,听见一个老人讲述自己年轻时如何告发邻居导致对方被枪决。他说……那一刻,他突然想起自己父亲也曾这样死去。他崩溃了,主动交出武器,要求留下一条忏悔。”
会议室陷入沉默。
良久,首席开口:“启动‘夜幕计划’吧。不是镇压,是模仿。我们必须制造‘伪共光’,用同样的形式,灌输控制性信息。让人们习惯在‘坦白’的同时,接受我们的引导语句??比如‘我的错误源于外部压迫’‘我需要上级指引才能改正’。”
“可万一……他们分辨得出真假?”
“那就让他们分不清。”首席冷冷道,“真理一旦混入谎言,就会变成争议。争议多了,人们自然退回沉默。”
命令下达当晚,全球多个城市悄然出现“官方光之角”??政府资助的小型广场,配有录音设备和心理辅导员。宣传标语写着:“说出你的困扰,获得专业帮助。”起初无人问津,直到某天,一位母亲在镜头前流泪承认自己曾因贫困遗弃婴儿。节目播出后引发热议,收视率飙升。政府顺势推广,称这是“心理健康新时代”。
然而,变化悄然发生。
在柏林一处试点广场,一名男子站上发言台,声音平静:“我想谈谈上周参加的‘官方光之角’。我说我曾对妻子施暴,感到羞愧。辅导员立刻递给我一本小册子,上面写着‘多数家暴源于童年创伤和社会压力’,建议我申请补贴并接受治疗。我没拿。因为我知道,真正的羞愧不是来自社会压力,而是来自我明明可以选择不打她。”
他顿了顿,望向摄像机:“你们想让我们把罪责推给体制、推给过去、推给一切除了自己之外的东西。但共光不是为了逃避责任,是为了直面它。我不需要你们的原谅,我需要我自己能看着她的眼睛说:‘是我错了。’”
视频上传四十八小时内,转发破千万。评论区最热的一条写道:“原来坦白不是求救,而是还债。”
与此同时,村庄的日子依旧平淡如水。春耕已毕,稻苗青翠,晨与莱恩仍每日立于田埂。不同的是,越来越多村民开始加入静默。起初只有几个老人,后来是妇女,再后来是放学归来的孩童。他们不说话,也不看彼此,只是站着,任晨风吹过脸颊,任阳光爬上肩头。
某日清晨,天空尚未全亮,远处传来马蹄声。一匹瘦马驮着个披斗篷的人停在村口。那人翻身下马,摘去兜帽,露出一张布满疤痕的脸??是伊萨,三年前背叛莱恩、将K-0坐标卖给军方的情报官。他曾被视为叛徒,传闻已在边境死于毒杀。
“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莱恩看着他,语气无波。
“我也以为我活不到今天。”伊萨声音沙哑,“但他们给了我一种药,让我记住每一个因我而死的人的名字。每晚都梦到他们在火里叫我。最后……我逃了。”
他从怀中取出一只玻璃瓶,里面封存着一小撮灰烬。“这是K-0主控室最后一夜的残渣。我本想毁掉它,可每次靠近焚烧炉,手就抖得握不住。后来我才明白,有些东西烧不掉,只能交给对的人。”
晨接过瓶子,指尖轻触瓶壁。刹那间,她体内冰核残留的能量微微震颤,仿佛感应到了什么。她闭眼,脑海中闪过一串画面:数据洪流中,一个独立运行的日志程序正在缓慢重启,标记为【共光备份?人格镜像?编号Z-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