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件在北京的定陵,我们这件,是由国内十几位顶尖的非遗工艺大师,耗时三年,严格按照古法工艺,纯手工复刻出来的。”
“各位看到的这种蓝色,就是我们已经失传的‘点翠’工艺。”她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惋惜,“翠,指的是翠鸟。工匠们需要从活的翠鸟身上,取下最亮丽的那几根羽毛,然后用特制的工具,一点点地,将这些比纸还薄的羽毛,镶嵌在黄金的底座上。一顶凤冠,需要耗费数百只翠鸟,其珍贵程度,远胜黄金。”
“还有这花丝镶嵌,”她指着那精细得如同蕾丝般的金龙,“这是将黄金拉成发丝般的细线,再通过掐、填、攒、焊等手法,制作出各种复杂的造型。这种工艺,对工匠的手艺要求极高,稍有不慎,便前功尽弃。现在,能完整掌握这门手艺的老师傅,全国也找不出几个了。”
苏逸整个人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死死地盯着那顶凤冠。
他能想象出,那些无名的工匠,是如何在昏暗的灯光下,屏着呼吸,用颤抖的指尖,将那一片片脆弱的、带着生命温度的蓝色羽毛,嵌入冰冷的黄金。
那是怎样的一种专注与虔诚?
那是怎样的一种对美的、近乎偏执的追求?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指尖隔着冰冷的玻璃,在那片流光溢彩的蓝色上,轻轻地划过。
“太美了……”许心恬捂着嘴,眼底全是小星星,“要是……要是能有机会戴上这个,那也太幸福了吧!”
秦昊低头,看着怀里那双因为向往而亮晶晶的眼睛,脑子里“嗡”的一声,瞬间就有了画面。
大红的喜烛,晃动的光影。
心恬穿着繁复的、绣着金线的凤冠霞帔,安静地坐在床边。
头上,就戴着这样一顶华丽到极致的凤冠,长长的流苏垂下来,遮住了她娇羞的脸。
他走过去,用那杆系着红绸的喜秤,轻轻地、一点点地,挑开那方红色的盖头……
姜澈的目光也一直没有离开过苏逸。
他想,苏逸这个人,本身就是一件被上帝精心雕琢过的、无可挑剔的宝贝。
如果……
他想象着苏逸穿着一身他亲手设计的、用最顶级的云锦缝制的红色喜服,乌黑的头发被一丝不苟地束起,戴上这顶九龙九凤冠。
那张总是带着骄傲与锋芒的漂亮脸蛋,在烛光下,会是怎样的神情?
当自己挑开盖头时,那双总是带着三分讥诮、七分不羁的眼睛,会不会……也带上那么点,只属于他的、柔软的羞涩?
而谢寻星,则看着站在展柜前,同样看得有些出神的沈闻璟。
他怀里的这个人,本身就带着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易碎的气质。
那张脸,是水墨画,是留白,是江南烟雨里最模糊又最勾人的一抹剪影。
而这顶凤冠,是浓墨重彩,是极致的奢靡,是盛世里最张扬又最华丽的一笔。
当这两种极致的美,碰撞在一起,会是怎样的惊心动魄?
谢寻星的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另一幅画面。
也是洞房花烛夜。
他的闻璟穿着婚服安静地坐在那里。
当他走过去,挑开那方沉重的、绣着龙凤呈祥的盖头时,那张在烛光下显得愈发昳丽的脸上,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是不是在看到自己的瞬间只会生出为他一人而生的、动情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