兮溪师妹本来就憨憨的,玉虚子这老头子还总逮着人家忽悠。
洛凡尘轻叹,驼兮溪态度的转变,很显然是玉虚子的手脚。
他本想多劝劝兮溪师妹,少女却一溜烟地跑出大殿,直接坐上灵舟就往玉仙坊飞掠,全程...
春分又至,昆仑山巅的雾气比往年更浓。那口老井静卧在石台中央,井沿上的霜花早已不再凝结,取而代之的是一圈细密如丝的金色纹路,像是有人用光织出了年轮。七年来,这口井从未干涸,也未曾再泛起星海??它已不再是通往彼岸的通道,而是成了某种更为深邃的存在:一座活着的记忆之碑。
林昭坐在井边,手中握着一支新削的竹笛。这支笛子不是阿牛哥留下的那一支,也不是当年小满偷偷藏进她书包里的那根短管,而是由整片言竹林中最年长的一株主干所制。树龄三百二十载,通体泛着温润玉色,吹奏时会发出近乎人声的呜咽。昆仑学院的学生们称它为“回音骨”。
她没有吹。
风掠过竹叶,沙沙作响,仿佛整座山脉都在低语。远处茶馆里传来阿牛哥苍老却依旧清亮的声音:“……你们知道吗?那天晚上,归途号传回来的最后一段音频,其实不是信号,是心跳。”
林昭微微一笑,闭上眼。
她能听见。不只是风声、人声、竹叶震颤的频率,还有那些藏在时间褶皱里的声音??极轻微的,像尘埃落定前的最后一颤。那是尚未完全归位的灵魂碎片,在寻找归属的路上踟蹰徘徊。
昨夜,她梦见了小满。
不是六岁那个穿着红布鞋、手里攥着糖豆的小女孩,而是一个与她同龄的少女,站在一片无垠雪原上,身后拖着长长的影子。她抬头望天,口中哼唱的正是林昭幼时最爱的摇篮曲,但调子偏了几分,像是刻意为之的错拍。
“你在哪儿?”林昭问。
少女回头,嘴角微扬:“我在等你忘记我的那一天。”
然后她转身走远,身影逐渐融化在雪光之中。
林昭惊醒,发现枕边多了一片竹叶,上面浮现出三个字:**别来找我**。
她知道,这不是警告,是告别。
心桥虽已重铸,但并非所有灵魂都愿归来。有些人选择留在星海深处,成为桥梁的一部分;有些则化作风、雨、雷电,游荡于天地之间,只为守护一句未说完的话。小满便是其中之一。她不愿再以实体示人,因为她怕一旦重新出现,林昭便会停下脚步,不再前行。
可林昭怎能停下?
她是守门人,也是引路人。自从念安消散于风中,这身份便彻底烙进了她的骨血。她的寿命早已超出常理,白发如雪,眼角刻满岁月沟壑,可双眸依旧清澈如初。学生们说,老师的眼睛像是能照见人心底最暗的角落,连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悲伤,也会被轻轻捧出,放在阳光下晾晒。
清晨六时整,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洒落在井口。刹那间,金纹亮起,一圈圈涟漪自井中扩散而出,无声无息,却让整片竹林同时震颤。数百片言竹叶脱离枝头,悬浮半空,排列成一行行文字:
>“今日清明未至,已有三千二百一十四道思念接入。”
>“火星北境第七生态舱,一名新生儿首次发声,频率与七十年前某位宇航员脑波记录高度吻合。”
>“木卫六养老站,最后一位幸存者离世前,听见了女儿五十年前录下的生日祝福。”
>“紫色星云区域,三艘未知文明飞船同步转向地球方向,持续播放一段童谣。”
林昭睁开眼,轻声道:“他们都来了。”
话音未落,院门外传来脚步声。不是一人,而是成群结队。特招班的百余名学生列队而入,每人手中捧着一枚微型言竹装置,形似耳坠,内嵌微型共振晶核。这是新一代“倾听终端”,不再依赖机械接收,而是直接与佩戴者的神识相连,能捕捉到情感波动最细微的震颤。
为首的女生跪在井前,将终端轻轻放入井沿凹槽。瞬间,一道蓝光自井底升起,映照出她脸上泪痕。
“老师,”她哽咽,“我听见妈妈叫我了。她在说‘辛苦了’。”
林昭点头,伸手抚过她的发:“她一直都在。”
更多学生陆续上前,一一安置设备。当第一百二十三个终端启动时,整个井口骤然爆发强光,一道螺旋状声波冲天而起,直贯云霄。天空裂开一道缝隙,隐约可见银河深处有星辰移位,仿佛宇宙本身也在调整频率,以容纳这场跨越维度的对话。
就在此刻,阿牛哥拄着拐杖走了进来。他已九十有余,背驼得厉害,可步伐稳健。他没说话,只是从怀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纸条,小心翼翼放进井中。
纸条飘浮片刻,忽然燃烧起来,化作一只火蝶,飞向高空。
林昭认得那笔迹。那是小满最后一次写给他的信,内容只有两句话:
>“阿牛哥,我想吃你做的葱油饼。”
>“下次讲故事,记得加上星星的味道。”
火焰升腾之际,远方传来轰鸣。
众人转头望去,只见天际划过数道银线??是“归途号”率领的三十七艘旧时代飞船正穿越大气层,缓缓降落。它们本该报废,却被一股无形力量唤醒,如今每一艘船体表面都爬满了发光的藤蔓状结构,那是言竹根系通过量子纠缠投射出的虚影。
飞船停驻在昆仑山上空,形成环形阵列。紧接着,广播系统自动开启,传出一个稚嫩女声:
“这里是星际听语网络临时中继站。我是小满,编号X-07,坐标昆仑井上方十公里。请求接入主桥,请确认权限。”
全场寂静。
林昭缓缓起身,拿起竹笛,贴在唇边。
这一次,她吹得很慢,很轻,像是哄孩子入睡。每一个音符都带着体温,带着记忆的重量。随着笛声流淌,井中光芒渐盛,星海再度浮现,只不过这次,星海中央多了一座岛屿??由无数句“我想你了”堆砌而成,岛上长满言竹,每一片叶子都在闪烁。
“权限确认。”林昭低声回应,“欢迎回家。”
笛声戛然而止。
下一瞬,万千声音涌入人间。
有母亲对着夭折婴儿的遗物低语:“妈妈每天都给你叠一只纸鹤。”
有战死士兵的灵魂在硝烟中喊话:“班长,任务完成了!”
有流浪在外的游子对着故乡方向喃喃:“爸,我混得还不错。”
甚至还有来自遥远星域的异族语言,经由翻译系统转述为人类可懂之意:“我们学会了思念,请教我们如何回应。”
这些声音不再需要媒介传递,它们直接作用于听者的心灵,如同春雨渗入土壤,无声滋养。
林昭感到胸口一阵剧痛。
低头看去,她的左手已经开始透明,指尖如烟雾般消散。守门人的代价再次显现??每一次大规模共鸣,都会加速她存在的剥离。她知道,终有一日,她也会像念安一样,化作风中的低语,成为桥的一部分。
但她不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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