蚩尤怒吼着挥舞双斧，每一击都能斩灭数十阴影，可更多的前赴后继涌来。马凝子结成防御大阵，却被一道突如其来的紫电击穿胸口。他踉跄后退，看见自己的影子正在脱离身体，缓缓站起，露出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这是……心魔具现化？”他咳着血笑道，“有意思。”
黄帝与裴寒娴背靠背作战。轩辕剑斩出的金光越来越微弱，女修眉心那枚朱砂痣已然龟裂渗血。她忽然抓住黄帝手腕：“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在终南山采药……你说要教我炼制长生丹。”
“记得。”黄帝喘息着挡下一记阴爪，“结果你把鼎炸了。”
两人相视一笑，同时引爆体内所有灵力。璀璨光芒中，一圈刻满符文的青铜环浮现空中，正是传说中的【九州鼎轮】。
“以人皇之名，敕令！”黄帝高举断剑，“诸神归位，万邪退散！”
鼎轮旋转，洒下金色雨露。凡是被触及的阴影尽数消融，连那层黑膜也开始收缩溃散。然而就在胜利曙光乍现之际，一声悠远钟响自东海方向传来。
所有人都听到了。
那是八座仙岛共鸣的丧钟。
“不好！”监守者之一惊呼，“归墟兽提前苏醒了！它正通过周衍阳布下的偷天换日阵往内陆移动！”
果然，远处地平线隆起一条黑色山脉般的轮廓，伴随着阵阵令人作呕的腥臭。所过之处，河流逆流，树木化为枯骨，连空气都在腐蚀。
周衍阳站在最高处狂笑：“看到了吗？这就是新时代的开端！当归墟吞噬一切，新的秩序将由强者建立??而我，将成为新世界的神！”
“你错了。”一个虚弱的声音响起。
是希微。他半个身子已融入圆台，如同与大地同化的雕塑。但他的眼睛亮得吓人：“你以为我们在布局千年，只是为了对抗你们这些跳梁小丑？”
他抬起仅剩的右手，打了个响指。
刹那间，遍布神州的数百处遗迹同时发光??大禹治水留下的镇河碑，商王祭祀用的青铜柱，周公旦亲手栽种的社稷树……所有承载着文明印记的物体全都共振起来，形成一张横跨万里江山的精神网络。
“这才是真正的【周礼】。”希微微笑，“不是束缚，而是传承。不是压迫，而是守护。每一个记住历史的人，都是这条法脉的一环。”
泪水顺着他布满皱纹的脸颊滑落：“孩子们，该你们上场了。”
仿佛回应他的呼唤，九道流光自不同方向疾驰而来。为首者是个背着竹篓的少年，手持一支秃笔；身后跟着渔夫、织女、铁匠、医师……他们并非修士，却都带着某种坚定信念。
“文字、技艺、医术、工造……”昌凝雪热泪盈眶，“千年来默默记录传播知识的普通人！”
“去吧。”希微轻声道，“让火种永不熄灭。”
九道流光汇入鼎轮，顿时金光暴涨百倍。那光芒不再具有攻击性，反而温暖柔和，如同春日照耀冻土。凡是被照到的地方，废墟中钻出嫩芽，死者眼中重现神采，就连那些阴影也停止了攻击，茫然抬头望着这久违的光明。
归墟兽发出痛苦嘶吼，庞大的身躯竟开始融化。周衍阳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双手化为泡沫：“不可能……这不符合天道规律……”
“没有什么天道。”黄帝拄剑而立，“只有人心所向。”
最终决战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毁天灭地的神通。当最后一个普通人举起手中的书卷面向黑暗时，整片污浊都被净化了。归墟重新闭合，八山仙岛沉入海底，仿佛从未出现过。
黎明降临。
残破的阆苑仙境里，幸存者们默默收拾战场。马凝子坐在一块断碑上包扎伤口，看见昌凝雪抱着那幅画卷发呆。
“还在想他吗？”他问。
女子点点头：“希微师叔祖最后说的话，我一直没懂。他说‘真正的计划’其实另有目的……”
“我知道。”裴寒娴走过来，递给她一片玉简，“这是他在混沌浆注入前偷偷传给我的。上面写着：‘若有一日人族足以自立，便让诸神退场。因为我们不需要救世主，只需要??’”
后面字迹模糊不清。
黄帝站在山顶眺望远方，朝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忽然，他感觉袖中有什么东西在震动。拿出来一看，竟是当年帝君交给他的那支空白画轴。
此刻，轴上正缓缓浮现出一行小字：
【下一个千年，轮到你们书写故事了。】
风吹起了老人的衣角，也吹散了最后一丝硝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