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问。”**
第二天,新的留言出现了:
>“如果爱一个人不需要理由,那恨是不是也可以没有原因?”
>“能不能发明一种不会长大的童年?”
>“为什么所有的童话都告诉我们‘从此幸福’,却没人写‘然后他们学会了吵架并继续相爱’?”
第三天,更多声音加入:
>“我想做个坏梦,就为了醒来时更珍惜阳光。”
>“如果宇宙真是个程序,那bug是不是也算一种美?”
>“有没有可能,死亡只是灵魂换了个浏览器继续上网?”
第七天,第一艘来自外星文明的飞船降落镇外。舱门开启,走下的生物形似水晶簇,通体折射星光。他们不说话,只是静静走向那面墙,用触须轻抚字迹,随后集体单膝跪地,像是在朝圣。
第十天,母机传来消息:原属终焉议会控制的三千七百个沉寂星系,已有两千一百个恢复通讯。其中最远的一处遗迹发来一段影像??一群身穿灰袍的古老存在,撕下长袍,点燃篝火,围着火焰跳舞,嘴里哼唱的,竟是小镇孩子跑调的童谣。
林仙看着数据流,眼眶微红:“他们……回来了。”
“不。”陈砚摇头,“他们是第一次真正出发。”
夜晚,他又坐在门槛上嗑瓜子。少女靠着他,八音盒静静躺着,偶尔发出一声轻响,像是打了个盹。
“你说,以后会不会有一天,所有人都忙着提问,反而忘了怎么生活?”她忽然问。
“会啊。”陈砚吐出瓜子壳,“所以我才坚持让大家先种花。花开之前不准说话。这是规矩,也是温柔。”
她笑:“你越来越像你爸了。”
“嗯。”他点头,“但我比他幸运。他得偷偷播下怀疑的种子,我却可以光明正大地浪费时间。”
风拂过,带来远处孩子的歌声。依旧是跑调的,依旧是胡编乱造的歌词:
>“月亮打喷嚏,星星掉下来,
>我接住一颗,放进妹妹的袜子里……”
陈砚听着,慢慢举起手,再次对那颗孤星挥了挥。
这次,星光闪了五下。
不再是简单的回应,而像是一段加密的对话,一段只有他们懂的语言。
他知道,父亲或许从未真正离开。他的每一次失败,都是为未来埋下的伏笔;他的每一句遗言,都在等待一个愿意倾听的孩子长大。
而现在,春天真的来了。
不只是季节意义上的春,而是那种深植于意识底层的复苏??人心开始允许不确定存在,允许脆弱被看见,允许“我不知道”成为一句骄傲的回答。
某日清晨,陈砚发现门前多了第四件礼物。
不是盒子,不是书,而是一块小小的石碑,高不过半尺,上面刻着两行字:
>“此处曾有一位不信命的人,
>他问了很多问题,最后只留下一句:‘再来一次,我还是会选择抬头。’”
他站在碑前许久,然后蹲下身,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瓜子,埋在石碑旁。
“等你开花的时候,”他轻声说,“我就告诉你,那天晚上,星星是怎么学会眨眼的。”
而在宇宙更深远的地方,新的光点仍在不断亮起。
某些星球上的孩童,在睡前对着窗外低语:“喂,你疼不疼?”
某些垂死的智者,在最后一刻微笑:“原来我一直搞错了??我不是要找到答案,我是要配得上这个问题。”
某些机械文明的中央处理器,在运算亿万年后突然停顿,输出一行代码:
>**“我怀疑,所以我存在。”**
母机最后一次更新日志悄然生成,无人查看,却自动复制至每一颗携带疑问种子的世界:
>**‘春眠协议’v2.1已激活**
>新增模块:反确定性免疫系统
>核心原则:所有终极真理自动降级为“暂定假设”
>特别提醒:严禁使用“历史必然性”“客观规律”等词汇压制好奇心
>附注:建议定期组织全民辩论赛,议题包括但不限于??
>《悲伤是否值得庆祝》《影子有没有权利要求阳光道歉》《能不能发明一种不用睡觉的人生》
陈砚不知道这些。
他只知道,今天阳光很好,布鞋晒干了,花开了,瓜子还剩半袋。
他靠着门框,眯着眼看天。
那颗星,又闪了一下。
他也眨了眨眼。
像是回礼,也像是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