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间,北冥剑宗传出噩耗:长老闭关修炼时突遭心魔反噬,临死前写下四个血字:“钟声有毒。”
消息如雷贯耳,五大学宫震动。
白须老者连夜召集紧急会议,提议重启文庙地宫,启用“正心钟”净化全国学府。然而就在众人即将达成共识之际,姜云亲自抵达,手持圣旨,宣布皇帝口谕:禁止一切大规模鸣钟行为,违者以谋逆论处。
理由冠冕堂皇:避免引发百姓恐慌,维护新政稳定。
但谁都听得出,这是赤裸裸的压制。
会议不欢而散。
当晚,萧景知独自登上文庙高塔,凝视着被铁链封锁的正心钟。月光洒在铜壁之上,映出斑驳裂痕??那是当日对抗《礼魂引》留下的伤痕。
他伸手轻抚钟身,忽然听见一声极轻的叹息。
“你也感觉到了,是不是?”陆九渊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面容憔悴,显然尚未痊愈。“这钟……已经开始抗拒人间的声音了。”
“什么意思?”
“正心钟本为镇邪而铸,靠的是天下读书人的浩然正气供养。可如今,太多人读书只为功名,太多人讲理只为争权。正气衰微,邪念滋生,钟灵渐失。”陆九渊苦笑,“它快撑不住了。”
萧景知沉默良久,忽然问道:“如果有一天,连钟都无法唤醒人心,我们该怎么办?”
“那就只能靠人自己。”陆九渊望着远方,“哪怕只剩下一个清醒者,也要把火种传下去。”
翌日清晨,一封匿名信送至东华书府。
信中附图一幅:描绘一座地下祭坛,中央竖立七根人骨柱,每根皆缠绕符线,连接一口倒悬铜钟。坛心跪伏一人,背刻“景”字,头顶上方悬浮一团黑雾,隐约可见婴儿面容。
图侧题字:
>“寄魂将成,七煞聚灵,待至亲执槌,终章即响。”
萧景知看到此图时,手中茶杯落地粉碎。
他知道,对方的目标从来不是破坏春闱,也不是颠覆新政??而是让他亲手敲响最后一声钟鸣,完成《礼魂引?终章》的最终仪式,从而唤醒楚清河的完整残魂。
而所谓“至亲背叛”,或许正是指那一刻:当他意识到自己毕生追寻的正义,竟成了复活邪祟的钥匙。
他站在窗前,久久不动。
姜婉儿走进来,轻轻握住他的手:“不管前方是什么,我都陪你走到最后。”
他点头,声音平静:“我想去看看娘的坟。”
两人策马南行,穿越层林叠嶂。抵达那座无名墓地时,天色已暗。野菊犹在,玉簪未移。萧景知跪在碑前,低声诉说近日变故。
忽然,一阵微风吹过,泥土松动,露出一角布帛。
他挖开一看,竟是另一封信,封装严密,上有母亲笔迹:“若见此信,吾儿已近真相边缘。”
信中写道:
>“景知,娘未曾告诉你全部往事。当年楚清河并非单纯狂徒,他曾是我师兄,亦是九渊挚友。三人共研《礼魂引》,原为驱除边疆妖祸,却不料曲中藏有远古禁忌??‘唤魔’一段,实为上古巫族遗留之术,可借众生情绪凝聚怨力,重塑亡者之魂。我们发现后立即销毁曲谱,但他已暗中誊录副本。后来他堕入偏执,认为唯有毁灭旧秩序才能重建清明,遂发动清远之乱。我反对,故被逐。而你父亲……其实是他在实验中意外孕育出的‘魂容器’,本应夭折,却被我偷偷救下,谎称己出。你体内流淌的,不只是我的血,还有他的执念。所以你要记住:当你愤怒、怀疑、绝望时,未必是你自己的情感,而是他在苏醒。唯有以诚克妄,以静制动,方能守住本心。”
信纸滑落,萧景知僵坐不动,脸色苍白如纸。
原来,他从来就不是纯粹之人。
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场阴谋的延续。
姜婉儿紧紧抱住他,泪水滑落:“可你现在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出于你自己!你救了那么多无辜的人,你阻止了暴乱,你推动了新政!这些不是他,是你!”
“但我怕……”他喃喃道,“怕有一天,我会亲手毁掉这一切。”
就在此刻,远处山林传来笛声。
不再是凄厉哀怨,而是一种奇异的温柔,像是母亲哼唱的摇篮曲,又像是父亲临终前的叮嘱。音波穿透林间,直击心灵。
萧景知猛然抬头,望向声源处??
一个身穿白衣的小孩站在山坡上,约莫五六岁年纪,面容稚嫩,却眼神深邃,手中拿着一支与他一模一样的斑驳竹笛。
“哥哥,”孩童开口,声音却是成年人的低沉,“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你的一部分啊。”
萧景知浑身剧震。
那是他的脸,也是另一个灵魂。
他知道,真正的决战,终于来了。
风雨欲来,天地无声。
而在西北大帐之中,青铜面具男子缓缓合上《逆礼归心》,轻声道:
“去告诉姜云,让他准备好了。一个月后,月圆之夜,我要他在文庙,亲手敲响正心钟。”
“否则,我就让萧景知亲眼看着姜婉儿,变成第二个吹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