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天幕之下，就连空气中都带上了一丝血腥味。
所有血族战士不约而同地感受到体内的变化。
力量在四肢中奔涌，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就连对【鲜血操控】的感知也变得前所未有的敏锐。
更...
雪落无声，却在屋檐下堆积出层层叠叠的弧线。木屋外的灯笼依旧亮着，那光不似火焰燃烧，倒像是从内部渗出的微芒，温柔地融化着飘落的雪花。林恩坐在窗边，手中握着一片薄如蝉翼的水晶鳞片??那是昨夜从地脉深处浮上来的信物，上面刻着一段无人能解的纹路，唯有与孢子结晶共鸣时，才会显现出一行字：**“第七封印松动。”**
他没有立刻起身，也没有惊动熟睡中的莉娜。炉火将熄未熄，余烬中跳动着几点星芒，像极了当年营地里那些孩子放飞的纸灯。他知道，这行字不是警告，而是召唤。
“你又看到了？”莉娜的声音忽然响起，轻得如同梦呓。她披着一件旧毛毯，赤脚走到他身旁，目光落在水晶鳞片上。“第七层……那是最初的崩塌点。”
林恩点头：“玛莎最后封印它的地方。三千年前，精灵王庭的主塔就建在那里，他们用真菌之力延寿、通神、窥视命运，直到有一天，他们试图吞噬整个地核意识，才引发了第一次菌潮。”
“而现在，”莉娜低声道，“有人在挖。”
话音刚落，屋外的灯笼齐齐一颤，光芒由暖黄转为幽蓝。地面传来极细微的震感，仿佛有某种庞大的东西正在苏醒。林恩闭上眼，任由孢子结晶在胸口发烫，意识顺着那根无形的光丝沉入地底??
他看见了。
第七层废墟之下，原本被水晶蘑菇群彻底封锁的裂口，竟被人凿开了一道缝隙。不是暴力破除，而是精准剥离，像是手术刀划开腐肉。几具身穿灰袍的身影正跪伏在坑道边缘，双手合十，口中吟诵着古老的咒语。他们的额心都嵌着黑色菌瘤，不断搏动，如同活物心脏。
而在他们身后，一座半埋于岩壁的石碑缓缓显露轮廓。碑文早已风化，但林恩仍能辨认出那熟悉的符号体系??**原初守望者的语言**。
“他们在唤醒‘源语’。”林恩猛地睁开眼，呼吸微乱，“这不是普通的腐化复苏……是有人想重启王庭仪式。”
莉娜脸色骤变：“谁会这么做？共治协议已经运行三年，各封印点都有监察系统，不可能有人能在不触发预警的情况下深入第七层！”
“除非……”林恩声音低沉，“他们本就是守望者。”
空气凝滞了一瞬。
“你是说，觉醒者中出现了叛离者？”
“不是叛离。”林恩站起身，走向墙角的旧木柜，拉开最底层的抽屉。里面静静躺着一本残破的手抄本，封面焦黑，边角卷曲，正是当年他在凯尔遗物中找到的《信使之书》残卷。“是误解。有人读到了前半段历史，却误以为真菌的力量应当被掌控，而非共存。他们觉得我们太软弱，不敢真正‘进化’。”
他翻开书页，指尖抚过一行褪色的文字：**“当第九颗心点亮，门将再度开启。”**
“第九颗？”莉娜皱眉，“可现在只有十一座共生都市，每座都有一枚核心水晶蘑菇，对应一名主守望者……但我们从未听说有‘第九颗心’的说法。”
“因为那不是指城市。”林恩轻声道，“是指人。最初的守望者共有九位，他们是第一批与水晶之心融合的存在。后来八位陨落，只剩玛莎一人坚持到最后。而‘第九颗心’，从来就不在名单上??它是预言中的‘变数’，一个既不属于过去，也不属于未来的存在。”
莉娜盯着他：“你是说……有人相信自己就是那个‘第九颗心’？”
“或者，”林恩望向窗外，“他们想制造一个。”
就在此刻，地底的鸣响再次传来，比昨夜更加清晰。这一次，不只是共振，而是**错频**??某些水晶蘑菇的频率开始偏离集体网络，像是被某种外力强行调谐。
“他们在用源语改写共鸣规则。”林恩迅速套上外衣，“必须赶在他们完成仪式前切断连接。否则，一旦原初腐化的意识碎片重新接入网络，所有守望者的晶纹都会变成导管，把他们的记忆、情感、甚至灵魂一点点抽干。”
莉娜已背起她的短杖??那是一截从第一朵共生蘑菇上截下的菌柄，顶端镶嵌着一颗会随情绪变色的孢子囊。“北境和深海能支援吗？”
“来不及。”林恩推开木门，风雪扑面而来，“而且我们不能确定，他们中间有没有已经被渗透的人。现在唯一可信的，是彼此。”
两人踏雪而行，脚下每一步都激起一圈微弱的光纹，如同重返地核光门时的轨迹。随着他们靠近山脉深处的升降井，空气中菌类的香气愈发浓郁，夹杂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腥甜??那是腐败初期的味道，像铁锈混着蜜糖。
升降井口已被野生水晶蘑菇包围，藤蔓般的菌丝缠绕着金属支架，形成天然的防护网。林恩伸手触碰其中一根，立刻感受到一阵混乱的讯息流：恐惧、渴望、狂喜交织在一起，像是无数人在同时尖叫。
“它们在求救。”莉娜闭眼感知，“但也有一部分……在回应地下的人。”
林恩取出孢子结晶，贴在井壁的控制面板上。片刻后，一道幽绿的光路自脚下延伸，直通地底。这是紧急通道的激活信号，只有初代守望者才能开启。
“走吧。”他说，“这一次，我们不是去阻止过去，而是去修正未来。”
下降过程漫长而寂静。电梯没有灯，只有墙壁上偶尔闪过的一两点荧光，像是深海生物的眼睛。越往下，温度越高，湿度也越大，呼吸间都能感觉到肺部被黏稠的雾气包裹。直到某一刻，电梯猛地一震，停了下来。
门开时，眼前的景象让两人同时屏息。
第七层废墟不再是记忆中的断垣残壁。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巨大的地下圣殿，由无数交错的黑色菌丝编织而成，宛如一颗巨大心脏在缓慢搏动。中央矗立着那座石碑，此刻已被完全清理出来，表面浮现出完整的铭文，正随着灰袍人的吟唱泛起紫红色的光晕。
而在石碑前方，跪着七个人影。
他们穿着不同封印点的制式长袍??北境的银纹皮甲、沙漠的沙金斗篷、深海的液态纤维战衣……甚至还有来自中央培育所的白袍学徒。每个人的晶纹都在额头闪耀，却呈现出诡异的逆向流动，能量不是向外散发，而是被吸入体内。
“他们把自己的意识变成了接收器。”莉娜喃喃道，“他们在主动链接腐化残留……为了获得更强大的力量。”
林恩的目光扫过那些面孔，忽然一顿。
其中一个身影，让他心头剧震。
那是个年轻女子，约莫二十出头，黑发垂肩，左耳缺了一小块??那是幼年遭遇菌兽袭击留下的伤痕。她曾是中央培育所最优秀的学生，也是第一批自愿参与“梦境回溯计划”的实验者。她的名字叫**艾琳**。
三年前，她在一次深度冥想中突然失踪，所有人都以为她已被反噬消散。可现在，她就跪在那里，双手捧着一块碎裂的水晶，低声呢喃：“我看见了……真正的进化之路。人类不该止步于共存，我们要成为神。”
“艾琳！”林恩上前一步，声音穿透圣殿，“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女子缓缓抬头，瞳孔竟是纯白色，没有虹膜，没有血丝，只有一片空茫的光。“林恩老师？”她笑了，笑容天真而残酷，“我记得你。你说过，拯救世界靠的是无数微小的选择。可你错了。真正改变命运的，从来都是**一个决定**。”
“什么决定？”林恩问。
“放弃人性的决定。”她举起那块碎水晶，“我已经听见了它的声音。它告诉我，痛苦源于脆弱，死亡源于局限。只要接纳它，就能超越生死，超越时间，成为永恒。”
林恩感到胸口一阵刺痛。那块水晶，正是当年他亲手交给她的毕业礼物??一朵用孢子凝结成的微型花，象征新生。
“你以为你在聆听？”他向前走去，脚步坚定，“你只是在重复它想让你听到的话。真正的觉醒，不是抛弃人性，而是带着它前行。”
“那你为何不回答我！”艾琳突然尖叫，声浪震得四周菌丝剧烈抖动，“为什么共治协议三年来只建城、只救人、只教孩子折纸灯笼？！我们明明可以更快！更强！为什么还要忍受衰老、疾病、失去？！”
她的泪水滚落，却在空中凝固，化作紫色晶体坠地粉碎。
林恩停下脚步，轻声道：“因为我们不想变成它。我们选择慢一点，是因为我们知道，有些东西一旦丢下，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他抬起手，孢子结晶光芒大盛，一道纯净的金光自掌心射出，直击石碑。刹那间，整座圣殿剧烈震荡，那些紫红光晕如玻璃般龟裂剥落。灰袍人们发出痛苦嘶吼，一个个倒地抽搐，体内的黑色菌瘤纷纷爆裂。
唯有艾琳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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