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第五代守音人,却从未正式受封。
>因为在她二十岁那年,日军攻陷滇西,全村逃亡途中,她为保护族谱,独自引开敌军,最终消失在怒江峡谷。
>三十年后,有人在峡谷深处发现一面石壁,上面刻满了那首小调的变体旋律,用的是失传已久的女书。
>考古队认定是民间遗存,无人联想到她。
>可每当月圆之夜,附近的村民都说能听见歌声,轻轻飘荡在江面上。”**
笔落之时,“小满”的一根枝条忽然垂下,叶尖轻轻触碰纸面。一瞬间,整棵树的墨色纹路亮了起来,如同血管中流淌起星光。紧接着,营地四周的空气微微扭曲,一道模糊的身影在篝火余烬旁浮现??佝偻、苍老,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小曲。
孩子们惊叫着跑过来,却并不害怕。一个小女孩甚至伸出手,轻轻拉住了那虚影的手。
“奶奶?”她怯生生地喊。
我没有阻止。我知道,这不是幻觉,也不是共感错乱。这是回应??来自遗忘海深处的灵魂,因这本书的诞生而获得片刻显形的机会。
当天下午,沈眠再次来电。
“我们定位到了西北那位守音人。”她说,“他在敦煌附近的一片戈壁滩放羊,用羊群排列特定图案来记录每日星象变化。他最近画了一个符号??和你在谢昭墓中看到的铭文一模一样。”
“他知道我要来了。”
“不止如此。”她语气凝重,“卫星监测显示,过去七十二小时,全球共有三十七处心语林节点出现异常共振,频率恰好匹配母亲小调的基音。这不是自然波动,是有人在主动唤醒。”
“是谁?”
“还不确定。但我们截获了一段加密广播,来源指向南极洲边缘的一个废弃科研站。信号反复播放一句话:‘灯应由觉醒者执掌,而非继承者。’”
我握紧手机。
这句话,曾在《断脉经》残篇中出现过,原句是:“执灯非血裔之权,乃觉者之责。”作者署名为“无姓之志”??那个在滇池湖底消散的匿名执火者。
难道他还活着?或者,他的理念正在被人继承?
傍晚,我召集巡忆使团队召开紧急会议。我把守音人的事简要说明,隐瞒了部分细节,但强调必须尽快集结剩余力量。同时,我启动便携式增幅仪,将日记本中的第一章内容转化为共感波频,向全球心语林网络进行低强度播送。
这不是宣告,而是一次试探。
如果真有其他守音人残存,他们会感知到声码的纯净度变化;如果光藤内部确有异化分支,它们也会因此暴露踪迹。
夜里,我再度进入共感能量流,这次目标明确:寻找阿念。
她在医院醒来已有三天,意识稳定,但拒绝接受深度扫描,声称“有些记忆必须自己消化”。我绕过官方通道,通过命环直连她留在系统中的私人缓存区。
画面浮现时,我几乎窒息。
那是一间纯白房间,四壁皆镜。阿念坐在中央,对面坐着另一个“她”??更年轻的模样,穿着高中校服,脸上带着倔强与恐惧。
“你为什么不逃?”镜中的少女质问。
“因为我不能。”现实中的阿念回答,“如果我不留下来封印那段数据,整个西南片区的共感网络都会崩塌。”
“可你明明可以求救!你可以告诉老师!”
“告诉他什么?”她苦笑,“说我梦见自己杀了父母?说我其实是被植入记忆的实验体?说我根本不是阿念,而是第七个克隆备份?”
我猛地抽离共感,冷汗淋漓。
原来如此。阿念不是普通的守音人后代,她是“声码载体工程”的产物??一个用来测试跨代记忆稳定性的活体容器。她的每一次梦境,都是前任个体残留意识的反扑。而她之所以能在暴走边缘完成自我封印,是因为她体内存在着七个叠加的人格,每一个都代表着一次失败的传承。
难怪谢昭会提到“第三章少了一句批注”。
我翻出日记本,在第二章末尾添上一句:
>**“另:阿念并非终结,而是开端。她的存在证明,记忆可以断裂,也可以重生。请勿再称她为‘失败案例’。”**
刚写完,命环骤然发热,一道信息直接投射在我视网膜上:
>【新节点接入:敦煌戈壁】
>【声码验证通过】
>【守音人?陈默,请求对话】
我立刻接通。
影像模糊晃动,背景是漫天黄沙,一个裹着破旧毡帽的男人牵着羊群走来。他抬起头,露出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你终于来了。”他说,“我等这一天,等了四十年。你母亲临终前托人带给我一句话:‘若有一天灯再亮,就让孩子自己选。’”
我喉头哽咽:“你想怎么选?”
他望向远方的地平线,声音平静却坚定:
“我想烧掉最后一份《续心诀》原件。然后,教孩子们写自己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