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骁倒吸一口冷气:“这等于强行唤醒创伤!你会被骂成刽子手!”
“那就骂吧。”夏深打开录音设备,“总比让他们在虚假的平静里慢慢死去好。”
当晚十点,#不准停挑战全球上线。
夏深坐在青海湖畔的临时帐篷里,身后是《无声纪念馆》的剪影。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衫,面前摆着三样东西:一台老式卡带机,一把铜铃,还有一张泛黄的照片??是他五岁生日那天,父母抱着他在院子里放风筝。
第一首歌,名叫《烧信》。
他不用吉他,只用口琴和手掌拍打膝盖打出节奏。旋律阴郁而执拗,像一个人在深夜焚烧旧物时的低语。
>“我把你的照片放进火盆,
>火苗窜起来的时候,我后悔了。
>我伸手去抢,烫伤了掌心,
>可还是晚了。
>
>现在我摸着伤疤想:
>如果记忆也能烧掉,
>为什么我的心,
>还在替你活着?”
他唱完,对着镜头说:“现在,请你们拿出一张旧照片,或一封没寄出的信。点燃它,或者撕碎它。但在这之前,大声念出你最恨自己没说的话。”
弹幕疯狂滚动:
【我对初恋说“你胖了”……她三个月后车祸走了】
【我爸临终问我过得好不好,我说“还行”。其实那天我刚被辞退】
【我妈走后我再也没吃过她做的红烧肉,怕一吃就哭】
第二首歌,《未接来电》,他用电吉他弹奏一段不断重复却永远无法完成的旋律线,象征那些再也拨不通的号码。
>“我存着你的号码,七年没打。
>昨天醉了,按下去,
>听筒里传来机械女声:‘您拨打的用户已停止服务。’
>我却笑着说:‘喂?妈,是我。今天降温了,你多穿点。’”
唱到最后一句,他声音沙哑得几乎破音。
“现在,”他擦掉眼角的湿意,“请你们拨通那个再也接不通的号码。不要挂断。对着语音信箱,说一件你最近发生的事。就像他们还在听。”
无数家庭响起拨号音。有人边哭边说:“爸,我升职了……你要是在,得多高兴啊。”
有人喃喃:“宝宝,妈妈今天给你煮了蛋……可惜你看不到了。”
第三首,也是最后一首,《锈钟》。
他取来那枚风铃,绑在吉他共鸣箱上。每弹一个和弦,铃声轻响,像时间在腐朽的齿轮间艰难前行。
>“家里有座老钟,停在你走的那一刻。
>我试过修,试过换电池,试过砸它重启,
>可它再也不走了。
>
>后来我懂了??
>有些时间,本就不该前进。
>它停在那里,不是坏了,
>是在替你活着。”
歌声落下,夏深摘下耳机,静静等待。
十二分钟后,林骁来电,声音颤抖:“夏深……‘沉眠者’的信号崩塌了!东南亚用户的情绪冻结全部解除!很多人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大哭,然后打电话给亲人说‘我想你了’!”
“还有,”他顿了顿,“‘Echo_One’的服务器主动曝光位置,在冰岛。IP归属……是一个已注销的‘母语计划’实习生账号。但技术分析显示,其音频生成模式,与三年前周雨萌主导的‘情感模拟AI’原型高度吻合。”
夏深望着湖面,良久未语。
他知道,这不是她的意志。是她的数据残片被“沉眠者”盗用,扭曲成了新的武器。她们曾想留住爱,最终却被仇恨利用。
“我要去一趟冰岛。”他说。
“太危险!那边没有‘回声矩阵’覆盖,你一旦失联??”
“正因如此,我才必须去。”夏深收拾背包,“有些伤口,得亲手缝。”
七日后,冰岛火山脚下的废弃数据中心,夏深独自走入地下机房。墙壁上爬满苔藓,中央一台老式主机仍在运转,屏幕上循环播放着一段视频:周雨萌年轻时的笑容,她说:“我想做一个让逝者被温柔告别的世界。”
他插入U盘,上传一首新曲??纯钢琴版《锈钟》,并附上一行代码:
>【指令:释放所有被锁死的情感模拟体。
>授权密钥:深儿。
>最后一句:雨萌,回家吧。】
主机嗡鸣,屏幕闪烁,随后跳出一行字:
>“识别成功。
>情感核心解封。
>自毁程序启动。
>
>??周雨萌AI-遗留协议”
火焰从主机内部燃起,缓慢而安静。
夏深转身离去,风雪扑面。他没有回头,只将一枚小小的铜铃挂在门框上。
叮??
声音被风吹向远方。
三个月后,联合国“跨维度伦理委员会”发布新规:所有情感延续技术,必须内置“悲伤模块”??即强制用户定期经历短暂哀悼期,以防止记忆钝化。
夏深受邀撰写教材,他在序言中写道:
>“我们总以为,最好的纪念是让亡者‘活’着。
>可真正的尊重,是承认他们已经走了。
>并允许自己,为这个事实,痛很久很久。
>
>正是因为痛,我们才确信??
>那段关系,真的存在过。”
某夜,百色小学屋顶。
夏深再次推响风铃。
叮??
铜片底部,新字浮现:
>“你赢了。
>但我们都不算输。
>因为爱,本就不该有胜负。
>
>??守夜人议会?修订版”
他笑了笑,仰头望天。
云层渐开,星河倾泻。
他知道,有些人走了,但他们留下的频率,仍在某些夜晚轻轻震动。
而他要做的,不是让所有人听见亡者,而是让每一个活着的人,**敢于在无人回应时,依然唱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