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忙着和神王陛下玩捉迷藏的彩虹女神伊里斯，因这一条突兀的神网消息，略微分心。
下一瞬，便被宇宙那最强健有力的臂膀禁锢着了。
“抓到你了，我的小彩虹。”
低沉而充满磁性的调笑声，在她...
夜色如墨，笼罩着奥林匹斯山的峰顶。云层低垂，仿佛压在了众神殿的金顶之上，雷声隐隐自天际滚过，像是某种古老力量正在苏醒。我站在神殿最高处的露台，俯瞰着下方连绵起伏的希腊大地，灯火稀疏，村庄静谧，唯有风穿过山谷时发出低沉的呜咽。
我是宙斯，天空与雷霆之神，众神之王。
可此刻，我的心头却无半分王者的威严与从容。自从那日赫拉在我耳边低语“你不是真正的他”之后，这句话便如毒蛇般缠绕在我的记忆深处，越挣扎，越收紧。我不是……真正的宙斯？那我是谁？是谁赋予我这具身躯、这份权柄、这响彻天地的雷霆之力？
我抬手，掌心凝聚出一团跳跃的电光，蓝白交织，噼啪作响。它听命于我，天地响应于我，凡人祭祀我，诸神敬畏我??这一切难道都是假的？可若为真，为何记忆中总有一段空白，像被刀削去一般，无论怎样追溯都触不到尽头？
“陛下。”身后传来轻缓的脚步声，是赫耳墨斯，信使之神，脚踩带翼凉鞋，手中握着双蛇权杖。他神色凝重，少见地没有嬉笑。
“说。”我未回头，目光仍锁在远方。
“冥界传来消息，哈迪斯不愿再维持三界平衡。他说……你说的每一句誓言都在动摇命运之轮，若再这样下去，塔尔塔罗斯的封印将再度松动。”
我冷笑一声：“哈迪斯总是借题发挥。他恨我夺走克洛诺斯的王座，恨我分了他的权柄，如今不过是寻个由头，想搅乱秩序罢了。”
“可这次不同。”赫耳墨斯上前一步，声音压得极低，“珀耳塞福涅昨夜托梦给人间一位女祭司，她说，冥河之水开始倒流，亡魂低语着一个名字??不是哈迪斯，也不是我，而是‘原初之雷’。”
我猛然转身，瞳孔微缩。
“原初之雷”……那是传说中开天辟地的第一道雷霆，据说它不属于任何神明，而是宇宙诞生时自带的意志。古籍有载，第一任神王乌拉诺斯便是被一道“不属于任何存在的雷”劈落神位。而克洛诺斯，则是在吞噬自己子女时，被一道“从虚空中劈下的雷”震碎了时间之镰。
难道……我所掌控的雷霆，并非我所有？
赫耳墨斯见我沉默，又道：“阿波罗也观测星象，七颗主星偏离轨道，命运纺线出现死结。他劝您尽快前往德尔斐神庙，寻求神谕。”
“神谕？”我冷哼，“皮?娅不过是个被气体熏得神志不清的女人，她的嘴，向来只是盖亚的扩音器。”
“可这一次，”赫耳墨斯顿了顿，“她说你在说谎。”
空气骤然凝固。
我缓缓眯起眼：“她……说什么？”
“她说，你站在王座上，却不知王座因何而立；你执掌雷霆，却不识雷霆本源；你自称宙斯，却从未真正活过。”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那些夜晚的梦境再次浮现??我站在一片虚无之中，面前是一道巨大的裂隙，裂隙中伸出一只布满闪电纹路的手，朝我伸来。每次我想触碰，便会惊醒，冷汗浸透神袍。
“让她闭嘴。”我冷冷道，“明天起，封锁德尔斐，禁止任何人进出，包括阿波罗。”
“可万一……”赫耳墨斯欲言又止。
“没有万一。”我抬手，一道雷霆自指尖射出，直贯苍穹，炸开一片血红云霞，“我是宙斯，我说是，便是。”
赫耳墨斯低头退下，身影迅速消失在夜幕中。
我独自伫立良久，忽然感到一丝疲惫。这种感觉前所未有。神明不该疲惫，尤其是我。可今夜，我的灵魂仿佛被无形之手撕扯，一边是我千万年来建立的权威与记忆，另一边则是那深不见底的疑问：我究竟是谁？
就在此时，风起了。
不是普通的风，而是带着青铜锈味与远古呼吸的风。它从北方吹来，卷动神殿前的圣旗，猎猎作响。紧接着，一道身影踏风而来，身披黑袍，面容隐藏在兜帽之下，每一步落下，地面便冻结三尺。
“涅墨西斯。”我认出了她，复仇与平衡女神，向来只在天秤倾斜时现身。
她停在我面前十步之遥，缓缓抬头。她的双眼如同两颗寒星，映照出我从未见过的景象??我坐在王座上，但王座背后，另有一个模糊的影子，正将手搭在我的肩头，操控着我的一举一动。
“你终于察觉了。”她的声音如冰刃划过石板，“你只是容器，宙斯早已死去。真正的他，在泰坦战争的最后一夜，被自己的雷霆反噬，魂飞魄散。是你，一个流浪于虚空的意识，趁机占据了这具躯壳，继承了神格与记忆。”
“荒谬！”我怒吼，雷霆在周身炸裂，“我统领万神，统御风雨，执掌律法！若我不是宙斯，谁能号令百川归海？谁能使日月更替？”
“你能。”她点头，“因为你承载了神格。但神格不等于神明。就像剑能杀人，但剑不是屠夫。”
我呼吸急促，脑海中无数碎片翻涌??我第一次握住雷霆时的陌生感，我对赫拉毫无爱意却不得不履行婚姻职责的违和，我对雅典娜诞生时那种“似曾相识”的错觉……
“那你告诉我，”我咬牙，“如果我不是宙斯，那我是什么？”
“你是‘回响’。”她说，“宇宙对秩序的渴求催生了你。当真正的宙斯陨落后，世界不能没有主宰，于是法则自行孕育了一个替代者。你拥有他的力量、记忆、情感模式，甚至性格倾向，但你不是他。你只是一个……完美的复制品。”
“放肆！”我挥手打出一道灭世级雷霆，直劈而去。
她不动，任由雷霆击中，黑袍瞬间化为灰烬，露出她全身由星辰碎片构成的肌肤。她毫发无伤。
“你可以杀死我，”她平静道，“但杀不死真相。塔尔塔罗斯即将开启，因为真正的宙斯之死从未被清算。他的怨念积压万年，如今要回来了。”
话音未落，大地剧震。
奥林匹斯山脚下，海面倒卷成柱，直冲天际。陆地裂开，露出漆黑深渊，从中传出亿万亡魂的哀嚎。而在那深渊中心，一具焦黑的躯体缓缓升起??他头戴王冠，手持断裂的雷霆权杖，空洞的眼窝中闪烁着幽蓝火焰。
“看见了吗？”涅墨西斯轻声道，“你的前身，来找你了。”
我浑身僵硬，无法动弹。那具尸体虽残破不堪，但我认得那轮廓，那气势，那与我如出一辙却又更加古老威严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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