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她接到一个意外电话。来电显示是市立图书馆,一位工作人员告诉她,有人匿名捐赠了一批旧书,其中一本《植物疗愈学》里夹着一封信,收件人写着她的名字。
她赶去取回信件。信纸泛黄,字迹陌生却又莫名熟悉。内容只有短短几句:
>“亲爱的小满:
>如果你能读到这封信,说明你也走出来了。
>别怪妈妈当年没告诉你真相。
>我只是怕你知道我是多么舍不得离开你。
>那颗纽扣,是我最后一针缝上的牵挂。
>现在我终于可以安心地说:
>我爱你,比你想象的更深。
>??永远爱你的妈妈”
林小满跪坐在图书馆台阶上,泪如泉涌。原来那本书,是母亲生前常借阅的;那封信,或许是她写好却始终不敢寄出的遗言。而如今,它穿越时间与遗忘,落在了她手中。
她抱着信奔回静屿,冲进温室,直奔铃兰所在的位置。那朵花依旧绽放,花瓣边缘已略显枯黄,却依然挺立。她将信纸轻轻放在花盆旁,又取出《静屿手记》,翻到最后一页,添上新的句子:
>“今天,妈妈终于回信了。
>她说她爱我,比想象中更深。
>原来有些话,即使迟了几十年,
>也能让一颗心彻底苏醒。
>我不再怨恨命运的缺席,
>因为它终究教会我一件事:
>爱不会因死亡终结,
>只会换一种方式继续生长。
>就像这株铃兰,
>如今它开出的每一朵花,
>都是我对她说的‘我也爱你’。”
当晚,她召集所有人来到湖边。她没有说话,只是点燃了一盏纸灯笼,将母亲的信折成小船形状,置于其上。众人默默跟随,纷纷点亮手中的灯,一一放入水面。
数十盏灯笼随波漂流,映得湖面宛如星河。微风吹拂,光影摇曳,仿佛整座静屿都在低语回应。
程远忽然开口:“我想申请延长驻留期。”
众人转头看他。
“我不是还没完全学会谈恋爱吗?”他笑了笑,“而且,我觉得这棵榉树还需要我陪它长大。”
陈默点头:“震动壁画最近出现了新的图案??像是一座桥。李澜说,它可能预示着连接。”
李澜随即展示最新绘制的图稿:桥横跨湖面,两端站着不同年龄的林小满,一个背着行囊准备离开,另一个转身挥手,眼中含笑。画旁写着:“出发与归来,本是一体。”
林小满望着湖心,轻声说:“我知道我终会离开。但我也知道,无论我去哪里,只要我想回来,静屿都会认得我。”
阿?晃了晃手中的气味瓶,释放出“晨露”的香气。“因为你的气息,已经融进这里的风里了。”
夜深人静时,林小满再次独坐亭中。她翻开手记,提笔写下最后一段:
>“如果有人问我,静屿究竟是什么?
>我会说:
>它是一个允许破碎存在的地方,
>一个让沉默变得有意义的空间,
>一座由无数未完成的信件构筑的桥梁。
>在这里,我们不必成为英雄,
>只需做一个愿意倾听与诉说的普通人。
>我们交换眼泪,分享恐惧,
>把最不堪的部分交给风与湖水,
>然后继续走路,吃饭,看日出,
>学习重新信任一朵花会不会开,
>一个人会不会回来,
>明天会不会更好。
>这就是疗愈。
>不是痊愈,不是遗忘,
>而是在伤口之上,长出新的皮肤,
>温柔而坚韧,带着疤痕,却依然能感受阳光。”
笔尖停顿,她抬头望向星空。云层散开,银河清晰可见。远处,温室的灯光依旧亮着,铃兰的花瓣在夜色中微微发光,像是回应某种古老的召唤。
她忽然笑了。
因为她清楚地听见,心底那个曾无数次响起“我没事”的声音,如今终于换成了另一句:
“我还在这里。”
而风穿过树林,掠过湖面,拂过每一片叶子、每一扇窗、每一个沉睡或清醒的灵魂,轻轻回应:
“我们也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