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啊!!”
当孙贲的声音响起时,在外的壮汉立时走了进来。
“少爷。”
“给我上药。”
对那壮汉,孙贲恢复了冷漠,壮汉眼神中露出一丝惊诧,但很快就恢复过来,他没有说什么,快步上前朝孙贲走来。
对庆国公府所持伤药,他是知晓厉害的。
他熟练地解开孙贲所缠的绷带,看到伤口的那刹,壮汉瞳孔猛缩,尽管他猜到自家少爷伤势不轻,但在看到时还是心颤的。
久经沙场的他,对生死早就习以为常。
可孙贲不一样,这可是荣国公府嫡长子,是今后要承袭爵位的,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他无法向老国公交代。
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将伤药敷在伤口上,手微微发抖。
“军叔,你说这一战,我部能守住天雄关吗?”
额头满是汗珠的孙贲,讲的一番话,险些叫壮汉落下泪来。
“肯定能!”
壮汉努力控制情绪,挤出笑容对孙贲道:“只要有少爷在,这关就丢不了。”
“真的吗?”
孙贲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对少爷,我从不说谎。”
迎着孙贲的注视,壮汉字字铿锵道。
孙贲闭上眼深吸一口气,伤处的灼痛似乎在药力下渐渐平息。他再次睁开时,眼中已无迷茫,“这次我要叫父亲亲眼看到,我没有给他丢人,更没有给荣国公府丢人!”
“公爷一直以您为荣。”
可壮汉的话,让孙贲的手微颤。
这或许有疼的缘故,但更多却是惊愕下所致,如果对徐彬所讲,孙贲仍带有一丝防备,但在壮汉面前,他却是没有任何防备的。
因为他这一身本领,基础都是眼前壮汉打下的。
……
对于人性,孙河看的太透彻了,虽说在过去这些年,因为常在中枢的缘由,使得孙河起了患得患失之心。
但回归了战场,昔日战神的风采也彻底回归。
对于征讨东逆之战,他比谁都要清楚,今上到底想得到什么,丢掉的旧土要夺回来,一批群体要历练出来,大虞军威要打出来……
这些所想但凡是有一点,他这位主帅没有办到,那么就无法扭转天子心中的看法,这对他,对荣国公一脉都将是一次致命的打击。
所以他才会一改常态,用这样近乎激进的方式,对东逆展开了攻势,哪怕质疑声众多,反对声很大,孙河依旧坚定自己所想。
死再多的人,都不算什么。
前提是战略意图都要达成。
只要能赢,哪怕背负些骂名与质疑,这对孙河而言都不算什么,何况在正统朝,身为大司马大将军,不需要太过完美,完美反而是不好的。
他要的不是一时风光,而是为荣国公府一脉在朝堂中立住根基。
也是这般,其做了很多意味深长的决断。
这其中就包括,将勋贵子弟外放至天门山脉东线,领兵扼守天雄、天武两关,让原上林一系将校外放天门山脉西线,扼守天苍、天擎两关。
此举看似分散兵力,实则暗藏深意。
特别是当着一众勋贵子弟的面,对孙贲讲那番话,这看似是只讲给孙贲一人的,实则却是讲给所有人的。
孙河想要的,是以此激起彼此的斗志,叫他们铆足一股劲儿扼守两关,确保东线要隘不会丢失,哪怕来犯东逆不断增多,也必须要牢牢守住,不然就算他率军攻破了核心三关,一切都是毫无意义的。
同理,在西线的天苍、天擎两关同样不容有失。
而徐彬、孙贲他们领军扼守东线两关,这消息是传到西线去的,这对太史义、夏渊他们的鞭策同样很强。
如果说仗打到最后,东线没有问题,西线却出状况了,那他们将无颜面对陛下,更无颜活在这世上了。
军中是以强者为尊的,军中是时刻存有竞争的。
只有这样,方能确保血性长存!!
两军交战下,打的的确是战争潜力,看谁能撑到最后,但有一个前提,同样是不能忽略的。
那就是血性。
如果没有血性,军队如没了牙齿的猛兽,那就是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纵有百万之众,也不过是待宰羔羊。
血性不是凭空而来的,它需要铁与火的淬炼,需要生死之间的抉择来铸就。孙河深知这一点,所以他宁愿背负冷酷无情的骂名,也要将这些年轻将领推上战场最前沿。
大虞对外征伐,特别是大规模的,其实已经很久没有打过了,正统五年的北伐,是规模不小,但真放到太祖一朝,其实是排不到很靠前位置的。
想要实现持续不断地对外征伐扩张,一个前提是不能疏忽的,那就是军中的后继者,必须在战火中成长起来。
羽林子弟是一支。
勋贵子弟是一支。
寒门将校是一支。
这样的主旋律,将在今后持续很长一段时间,只有青壮一代成长起来,跟随在老一辈不断征伐,直到开始独当一面,方能真正撑起大虞的脊梁。
很显然,孙河看到了这点,他也就知道该怎样做了。
内心的理智告诉孙河,天子所想是没错的,是正确的,唯有将新生代将领锤炼出来,大虞才能保持足够的扩张势头,才能在列强环伺中立于不败之地。
他们是能打,可还能打多久?
五年?十年?十五年?
他们终有老去的一天,而战场永远不会缺少流血与牺牲。唯有让年轻一代在真正的厮杀中崛起,大虞才不会说跌跟头。
已经选择错过的孙河,不需要再得到别人的理解或认可,他需要的是扭转天子心中的想法,只有把这个做好,那么在今后的征伐中,荣国公一脉才能参与其中,这样荣国公一脉的荣耀才能得以延续,家族的血脉才能得以绵延不绝。
他必须要让天子看到,在这次征讨东逆之战中,他到底有着怎样的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