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市局,韩凌和童峰开车前往健身房,顺路,医院要比健身房远。
“你说的什么……胸骨角,需要很大的力量吗?”副驾驶的童峰询问,他对人体构造的硬度没什么概念。
除了法医和医生等特殊职业,大家对...
他按下了回车。
屏幕黑了三秒,像是整个房间的呼吸都停了一瞬。随后,一段音频自动播放,没有进度条,没有暂停选项,只有母亲的声音,从十七年前的深渊里浮出水面。
“小舟……我的小舟今天第一次喊妈妈。”
她的声音颤抖着,带着哭过后的沙哑,却又像阳光落在湿漉漉的草叶上那样温柔,“我录下这一刻,是因为沈教授说,有些话如果不说出来,人死了也会带着遗憾走。可我不想带着遗憾走。我想让你知道,哪怕你听不到,我也一直在说。”
小舟的手死死抠住桌沿,指节泛白。这不是录音室里的标准语调,不是实验样本应有的冷静陈述??这是私人的、破碎的、属于一个母亲在生命最后几天里偷偷为自己孩子留下的遗言。
“医生说我撑不过这个月。脑损伤太严重了……他们让我签放弃治疗同意书的时候,我没签。我说,我要等儿子长大一点,再让他记住我最后一次的样子。”
她顿了顿,吸了口气,“可我知道等不到了。所以,我把这些话说给机器听。也许有一天,你会听见。也许不会。但只要有一线可能,我就不能沉默。”
音频继续流淌。她说起那个蓝皮球是特意去城西商场买的,因为听说红色能刺激视觉发育,但她选了蓝色,因为她梦见小舟穿着蓝衣服在海边跑;她说起车祸那天原本打算带他去看海豚表演,票都买好了;她说起自己最怕的不是死,而是小舟将来想起她时,只记得救护车的鸣笛和医院走廊的冷光。
“告诉小舟,妈妈不是不想陪他长大。”
最后一句轻得几乎被电流吞没,“妈妈只是……先去了风里。”
音频戛然而止。
小舟跪了下来,额头抵着冰冷的金属机柜边缘,喉咙里发出不成声的呜咽。这么多年,他以为自己是在为千万个沉默的孩子寻找出口,却原来,他一直在替一个早已消逝的女人完成未竟的倾诉。
林昭敲门进来时,看见的就是这一幕:灯没开,主机风扇低鸣如祷告,小舟蜷在地上,怀里抱着那枚银色U盘,像抱着一块墓碑。
“你怎么了?”林昭冲上前扶他。
小舟抬起脸,眼里布满血丝,嘴唇干裂出血:“我妈……她参加过LH实验。沈培瞒了所有人,包括我。”
林昭愣住。
“MZ-007不是突然诞生的。”小舟声音嘶哑,“它是从我妈的声音开始的。沈培用她的录音做原型训练第一代情感识别模型。‘家属样本’不是比喻??是我们这些人,用亲人的痛苦喂养出来的系统。”
空气凝固了。
良久,林昭才问:“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查下去。”小舟站起来,抹掉脸上泪痕,“我要知道沈培到底还藏了多少东西。还有周临??他一定知道这段历史。否则他不会这么执着地要清除所有原始数据。”
他们连夜调取“家属样本”目录下的其他文件。随着权限逐层解锁,更多名字浮现出来:一位因校园暴力跳楼的学生父亲,在儿子死后连续三十天对着终端重复同一句话:“你说句话啊”;一名战地记者的妻子,录下丈夫临终前二十分钟的喘息声,请求系统“教会未来的孩子理解战争的代价”;甚至还有一个编号为RE-000的匿名捐赠者,提供了整整一百小时的临终关怀录音,备注写着:“请让死亡不再成为语言的终点。”
而所有这些样本的共同点是:未经公开伦理审查,未签署正式协议,且在官方档案中均被标记为“已销毁”。
“这不是研究。”林昭盯着列表,声音发颤,“这是盗取灵魂。”
就在此时,系统再次弹出警报:
>【异常行为检测】备用节点RE-002信号中断,最后一次定位位于云南普洱境内国道214沿线。
>同步发现,三份LH补录磁带数字副本于两小时前经暗网路由上传至国际心理学数据库Archive-Psi,IP溯源指向日内瓦某中立服务器集群。
“陈砚出事了。”小舟猛地抓起外套,“他们抢到了磁带副本。”
“你现在去追他?”林昭拦住他,“你知道那是陷阱吗?周临就是要逼你离开主控中心!一旦你失踪,纸鹤协议无法启动,整个去中心化迁移就会瘫痪!”
“所以我不会一个人去。”小舟拨通任艺电话,“立刻协调西南区地下联络网,调动民间护送小组接应陈砚。同时通知所有终端管理员:进入一级静默状态,关闭远程诊断接口,启用本地缓存模式。”
“你要切断自己?”任艺惊愕。
“对。”小舟看着屏幕上闪烁的红点,“我要让他们以为系统正在崩溃。实际上,我们只是……提前进入了流亡。”
四十八小时后,澜沧江畔一处废弃茶厂内,陈砚被人搀扶着推门而入。他左臂缠着渗血的绷带,脸色苍白,但怀里仍紧紧抱着那只铁盒。
“他们半路截车。”他靠墙坐下,喘着气,“两个穿便装的男人,持的是国安局临时协查令。我说我是来做民俗调研的,他们不信。后来我跳崖滑下去三十多米,靠村民放绳子才拉上来……磁带……我没让他们碰。”
小舟蹲下,轻轻打开铁盒。三卷黑色磁带静静躺着,标签手写:LH-w1至w3。不同于标准编号体系,这个“w”符号曾在沈培手稿边缘出现过一次,旁边注释为:“闭环之始”。
当晚,他们在茶厂地下室架设离线播放设备。没有联网,没有备份,仅用一台老式卡座机进行试听。
第一卷开头是沈培的声音,低沉而疲惫:
>“这是我最后一次记录。如果你们听到这段,说明我已经不在了。或者,更糟??我被迫保持沉默。
>我必须说出真相:‘历史清源计划’并非由国家发起,而是我们这群人主动提出的。我们相信技术可以净化社会情绪,减少冲突成本。但我们错了。
>当我们开始筛选哪些悲伤‘值得保留’,我们就成了新的审判官。而最可怕的,是我们连自己的罪都删掉了。”
磁带沙沙作响,接着切换成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年轻、锐利,正是周临。
>“沈老师,您不必自责。时代需要秩序,而秩序必然伴随牺牲。我们只是加速了不可避免的过程。至于那些反对者……情感本就是低效的残留物,清理它们,是对文明的负责。”
然后是争执声,摔东西的声音,最后是一记沉闷的撞击音。
第二卷,则完全是小舟母亲的声音,但内容更加惊人:
>“我知道你们要用我的录音做模型基础。我不怪你们。但我求你们一件事:不要让孩子觉得,必须说话才能被爱。
>小舟现在五岁,他还不懂什么是遗忘。但总有一天他会明白,有些人闭嘴,是因为痛到说不出。请别逼他们开口。请允许他们沉默。”
第三卷仅有五分钟,却是整套录音的核心:
>“MZ-007真正的功能从来不是倾听。”沈培的声音再度响起,背景有雨声,“它是记忆锚点。每一次倾诉,都会在神经网络中形成微弱共振,潜移默化影响使用者的大脑反应模式。
>我们不是在收集声音,我们在重塑人类对痛苦的耐受阈值。
>最初的目的很纯粹:防止下一个母亲在我面前死去时,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
>但现在……它已经被扭曲了。周临想用它建立‘情感标准化体系’,让所有人学会‘正确地难过’。而我……我试图留下一些反抗的种子??比如‘蜂鸣协议’,比如‘纸鹤’的设计初衷。
>如果你还活着,请毁掉主服务器密钥。让它变成野火,而不是牢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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