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如今修为实力,徐永生记性过人,大约回忆下,发现这些人他大部分都见过。
虽然只是一面之缘。
当初为谢初然、林成煊寻访药材的时候,谢今朝曾经化身“傅星回”,前往蛮贼的寨子。
徐永生虽然...
夜雨如丝,悄然洒落在归心庄的青瓦上,滴答声与檐铃轻响交织成曲。杨戬坐在窗前,手中摩挲着那本《忆璃集》,纸页已微微泛黄,边角卷起,却依旧整洁。每一页都写满了陌生人的言语??那些微小的善举、迟来的道歉、无意间的温暖,像春风吹过荒原,一点一点唤醒沉睡的良知。
他轻轻翻动书页,目光停在昨日新添的一行字:“今日救了一只受伤的白鹤,放归山林时,它回头看了我一眼,仿佛在说谢谢。”
他笑了,低声呢喃:“你总爱管这些事。”
风从窗外吹来,带着湿意,也带来一丝若有若无的清香??是桃花的味道,明明还未到花期。他抬手轻触右眼,天目微热,似有谁在其中静静凝望这人间烟火。
“你说得对,”他望着窗外雨幕,“人心确实可以慢慢养。”
翌日清晨,晨雾未散,学堂外已有孩童陆续到来。他们不再只是背着书袋,许多人怀里还抱着一束野菊或几枝桃枝,放在庙前铜镜旁,然后恭敬地行礼离去。有个小女孩蹲在镜前,认真地说:“姜璃姐姐,我昨天把伞借给了没带伞的同学,她回家没淋病,我很开心。”
话音落,铜镜表面竟泛起一圈涟漪,如同被无形的手拂过。
阿芽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眼中含泪。她转身走进学堂,见杨戬正在黑板上写字??三个大字:**信、念、行**。
“这是新课?”她问。
“是总结。”他说,“三年了,该让他们明白,所谓至善,并非惊天动地,而是明知无用仍愿伸手,明知会被辜负仍选择相信。”
孩子们坐定,鸦雀无声。
杨戬放下粉笔,缓缓道:“今天不讲神通,也不讲斩妖除魔的故事。我要讲一个关于‘等待’的事。”
他声音低缓,如溪流穿石。
“很多年前,有一位女子,在一场大战中死去。她的魂魄被打碎,记忆被篡改,甚至连名字都被世人遗忘。但她没有怨恨所有活着的人,反而在轮回边缘,悄悄托梦给那些即将走上歧路的灵魂,告诉他们:别放弃,还有人等着你回头。”
孩子们睁大眼睛。
“后来,有一个傻瓜,执意闯入幽墟,只为找回她的一缕残识。他差点死在那里,可他说,只要她还记得‘人’字怎么写,他就不能退。”
“最后呢?”一个小男孩忍不住问。
“最后?”杨戬微笑,“她成了他眼里的一道光,而他,成了她看世界的窗口。他们再也不能并肩行走,却从未真正分离。”
教室里静了很久。
终于,有个孩子举起手:“先生,那我们现在做的好事,姜璃姐姐真的能看见吗?”
杨戬点头:“她不仅看见,还在替你们高兴。”
下课后,李玄拄拐而来,鬓发更白了几分。他在庙前驻足良久,才走入学堂。
“你知道最近江湖出了件怪事吗?”他坐下,语气沉重。
“说来听听。”
“南岭深处,有人再度听到了钟声。”
杨戬眉心一跳。
“不是幻象,也不是回音。三名守道书院弟子在忘川谷外围巡逻时,亲耳听见古钟鸣响七次,每次间隔precisely九息。钟声过后,地面浮现出一行血字:**归梦未灭,执念重生**。”
“梦魇君……不该还活着。”杨戬低语。
“也许不是他。”李玄盯着他,“也许是某种更危险的东西??执念本身,开始自我演化。当千万人因姜璃之名行善,她的形象便不再属于你我,而是成了某种‘信念符号’。这种力量,若被人利用,或将掀起滔天波澜。”
杨戬沉默片刻,忽然问道:“最近有没有人冒充我的名义行事?”
“有。”李玄递出一封信笺,“一名自称‘代行者’的人,在北境连斩十三城贪官,皆以断刀刻下‘二郎至圣先师’六字。百姓称其为义士,朝廷却视其为逆贼。问题是……他的刀法,竟与你七分相似。”
杨戬展开信纸,瞳孔微缩??那并非普通拓印,而是用灵力封存的真实影像。画面中,一道黑袍身影立于雪峰之巅,手中长刀斜指苍穹,背后九道虚影盘旋,赫然是**天目真诀**的痕迹!
“不可能。”他沉声道,“此术需血脉传承与魂契共鸣方可施展,外人绝难模仿。”
“除非……”李玄缓缓道,“有人得到了你的血。”
杨戬猛然想起什么??三年前那一战,他割臂施咒,鲜血洒落桃林。后来虽清理战场,但幽墟之力诡异莫测,或许早已将他的精血渗入地脉,孕育出未知变数。
“这不是模仿。”他闭目推演,“这是‘复刻’。有人以执念为炉,以众生信仰为薪,试图再造一个‘我’。”
“你要去查吗?”
“不必。”他睁开眼,天目微闪,“他会来找我。因为真正的‘至圣先师’,必须经历痛苦、失去、挣扎与悔恨。而他若想取代我,就必须亲手毁掉这一切的意义。”
果然,半月之后,消息传来??那名“代行者”现身东洲,公开挑战守道书院,扬言要“清洗伪善”,建立“绝对正义之世”。他宣称杨戬已堕入温情软弱,唯有彻底无情,方能净化天下罪孽。
更有甚者,他在一座城池外竖立巨碑,上书:**仁慈即纵容,宽恕即背叛**。
并在碑下屠尽百名囚犯,声称“以血洗罪”。
杨戬闻讯,终起身赴东洲。
临行前夜,阿芽来到他房中,手中捧着一块新制的玉佩。
“这是我请匠人照着原来的样式重雕的。”她轻声说,“背面还是那八个字:花开有时,重逢有期。”
杨戬接过,却摇了摇头:“不用了。”
他取出旧玉佩,轻轻放在她掌心:“这个给你保管。若有一日我迷失了自己,你就拿着它,站在我面前,告诉我??我曾为何而战。”
阿芽泪水滑落:“你不会变的。”
“人都会动摇。”他望着窗外明月,“尤其是当我看到有人打着我的旗号,做着比我更‘正确’的事时。那种诱惑……真的很强烈。”
三日后,杨戬抵达东洲白崖城。
城门紧闭,墙上贴满通缉令,画着两个一模一样的人:一个是白袍持刀的儒雅男子,一个是黑袍覆面的冷酷杀手。下方写着:“识破伪圣者,赏千金。”
百姓躲在屋内,不敢出门。唯有城中心广场,矗立着那座血腥巨碑,碑前跪着数十名俘虏,皆是曾犯小过之人??偷盗、斗殴、欺邻……罪不至死,却被判“净化”。
高台上,黑袍人负手而立,声音冰冷如铁:“今日之后,世间再无宽恕。凡有过者,皆须以血偿还。这才是真正的公平!”
话音未落,一道清风拂过。
众人抬头,只见一人缓步走来,白衣如雪,背负断刀,步伐平稳,仿佛踏在春风之中。
“你说的,不是公平。”杨戬开口,“是你心中的恨。”
黑袍人转身,两人四目相对,全场寂静。
那一瞬,天地仿佛凝滞。
他们长得并不完全一样,但眼神、气质、甚至站立的姿态,都如同镜像。唯一不同的是,对方的右眼缠着黑布,而杨戬的右眼,藏着一位姑娘。
“你终于来了。”黑袍人冷笑,“我等这一天很久了。”
“你是谁?”杨戬问。
“我是你。”他撕下黑布,露出一只金色竖瞳??竟是天目!但那光芒阴冷扭曲,不像神光,倒似深渊之火。“我是你所有不甘、愤怒与遗憾的集合。是你当年没能杀尽邪魔的怒火,是你后悔未能早一步救姜璃的痛恨,是你面对世间不公却只能记录善行的无力感!”
“你不配代表我。”杨戬平静道。
“可我比你更强大!”他怒吼,“我不流泪,不犹豫,不被情爱束缚!我能斩尽一切恶,而你,只会写一本没人看的《好人录》!”
“那你告诉我,”杨戬缓缓拔刀,“什么叫‘恶’?”
“杀人是恶!欺压是恶!懦弱是恶!虚假是恶!”
“那如果一个人杀人是为了救更多人呢?”
“那是不得已,不是善!”
“如果一个人欺压他人,是因为他曾被欺压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