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一名边疆将领,在梦中听到敌军士兵的独白:“我不想打仗,我只是饿得没办法才参军。”他彻夜难眠,次日下令暂停进攻,并派人送去粮食与药品。
最震撼的是皇帝本人。
某夜,他梦见自己幼年时的乳母。那位老人早已被处决,罪名是“传播民间谣言”。她在梦中抚摸他的头,轻声道:“你小时候最爱问我‘为什么’,后来怎么就不问了呢?”
皇帝惊坐而起,冷汗浸透龙袍。他召来史官,命其重修《国典》,要求加入“百姓谏言卷”;他又下令拆除皇宫内的“禁语墙”,改为“纳言廊”,每日开放两个时辰,允许平民递交陈情书。
有人说是神迹,有人说是幻术。唯有少数知情者明白??那是**浪浪山的回响**。
春回之际,阿篱再次梦见自己化作风。
这一次,她穿过了更多地方:贫民窟的母亲抱着发烧的孩子喃喃:“我知道举报邻居能换粮票,可我做不到。”
矿井下的工人靠在岩壁上低语:“我们不是机器,我们也想回家过年。”
甚至一间密室中,两名高官私下交谈:“上面要我们继续打压言论,可我觉得……该变了。”
她把这些声音都记了下来。
醒来时,她的掌心多了一枚晶莹的露珠,映出万千人脸。她将其滴入心镜,整片叶子轰然震动,随后裂开一道缝隙,飞出千万只金色蝴蝶,振翅四散,如同撒向人间的种子。
数日后,各地纷纷传来异象:枯井开出花朵,聋儿突然听见母亲呼唤,囚犯在牢房中写下从未示人的忏悔录……科学家称其为“集体意识共振”,宗教徒称之为“圣言降临”,而普通人只是简单地说:“我忽然觉得,可以试着说真话了。”
某日黄昏,玄照来到阿篱身边,递给她一封信。
信封空白,无署名,却散发着淡淡的墨香与铁锈味。她打开,只见一页纸上写着三个字:
>**谢谢你。**
字迹陌生,却又似曾相识。她盯着看了许久,忽然笑了。
“是谁写的?”
玄照摇头:“不知道。但邮差说,全国有十万份同样的信,同时出现在不同人家门口。”
阿篱望着天边晚霞,轻轻道:“不是谁写的……是很多人一起写的。”
风吹过浪浪山,铃响不绝,花影婆娑。新一代的孩子们围着金槐树跳舞,唱着自编的歌谣:
>“从前有个山,山上有个叶,
>叶里住着心,心会听你说。
>不怕说错话,不怕没人懂,
>只要你开口,世界就不同。”
阿篱倚树而立,看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一直延伸到山脚的小路上。那里,一个背着书包的小女孩正独自走来,手里紧紧攥着一张皱巴巴的纸条。
她抬头望见阿篱,迟疑了一下,然后大声喊道:
“阿姨!我写了首诗!你能听我念一遍吗?”
阿篱笑着点头,张开双臂。
女孩跑过来,喘着气,展开纸条,一字一句地念:
>“我想变成一朵花,
>开在你说真话的地方。
>风来了,我不怕,
>因为我知道??
>有人会听见我。”
话音落,她头顶上方,一朵金色无言花悄然绽放,光芒如雨洒落。
阿篱抱住她,在她耳边轻声说:
“你早就开花了。”
夜色渐浓,星辰升起,如同无数双眼睛注视着这片土地。心镜平静如湖,倒映着苍穹与灯火,也映着每一个仍在挣扎、仍在犹豫、仍在练习说出第一句话的灵魂。
它不再只是镜子。
它是灯塔。
是桥梁。
是火种。
是千万人共同铸造的??**语言的故乡**。
风起了。
铃响。
花绽。
叶舞。
这一次,沉默不再是逃避。
而是选择。
是尊严。
是爱。
更是??
**等待被听见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