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皇帝。”萧景珩轻声说。
阿箬一怔。
“他巴不得我跟各方势力斗起来。”萧景珩冷笑,“他好坐在中间,看戏。”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继续装。”他站起身,“我今天要去兵部点卯,见人就说军饷太少,饭都吃不饱,宁可去赌坊摇骰子也不想去边关。”
“我去市井继续放话。”阿箬笑,“就说你打算重金聘请摇骰子冠军,组建南陵第一赌团。”
“对。”萧景珩也笑,“让他们觉得我除了玩,啥都不想。”
鹰七低声问:“暗地呢?”
“暗地。”萧景珩走到墙边,拿起炭笔,在地图上圈了三个点,“盯死这三个地方——兵部门口的酒楼,户部后巷的赌坊,还有御史台旧宅集中的柳叶胡同。”
“我亲自去柳叶胡同转转。”阿箬说,“穿得破点,装成讨饭的丫头,听听那些落魄官儿都在骂谁。”
“小心点。”萧景珩看着她,“别露身份。”
“我又不是第一天混街头。”她翻白眼,“再说了,我现在可是全京城最会演戏的人。”
“那倒是。”他点头,“上次装晕倒在茶馆,差点把掌柜吓跪。”
“那是基本功。”她扬起下巴,“流浪三年,哭着要饭,笑着骗钱,我都练出来了。”
鹰七忍不住笑了一声。
萧景珩看着地图,手指慢慢移到城南驿站的位置。
“昨天的新脚印……到现在还没动静?”他问。
“没有。”鹰七答,“但驿站周围多了几户陌生人家,说是来投亲的,可没人见过他们走动。”
“空壳户。”萧景珩冷笑,“等着接头。”
“要不要先下手?”
“不急。”他摇头,“鱼线还没拉紧。现在抓,只能捞到虾米。我要等幕后那个拎桶的人现身。”
阿箬走到他身边:“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收网?”
“等他们把‘谋反’的罪名坐实。”他嘴角扬起,“到时候,我不但不否认,我还承认——但我得让他们知道,是谁帮我‘谋反’的。”
鹰七退出去后,阿箬坐在桌边,摆弄那块带字的布片。
“你觉得,他们会再加码吗?”她问。
“一定会。”萧景珩靠在墙上,“谣言止不住,下一步就是证据。”
“伪造兵符?假诏书?”
“说不定。”他眯眼,“可能还会有人冒充我的人,去联络藩王。”
“那我们就提前布好局。”阿箬抬头,“等他们拿出‘证据’,我们当场揭穿。”
“聪明。”他笑,“我就喜欢你这点,从来不慌。”
“我慌也没用。”她耸肩,“你要是倒了,我连讨饭的地方都没了。”
“放心。”他走过来,把手放在她肩上,“只要我还站着,就有你一口饭吃。”
“不是为了饭。”她抬头看他,“是为了你说的那句话——这世道该变。”
他没说话,只是点点头。
傍晚,鹰七带回新消息:柳叶胡同有户人家,半夜烧纸,灰烬里有半片带印的文书残角。
萧景珩接过残片,只看了一眼,就笑了。
“找到了。”他声音很轻,“这个印,是前朝内府专用的火漆。”
阿箬凑近:“他们真的动手了?”
“不是他们。”他摇头,“是有人想让我们以为是他们。”
“为什么?”
“因为……”他抬头,目光沉了下来,“真正的敌人,不想让人知道他是谁。”
他把残片放进火盆,看着它烧成灰。
“明天。”他对阿箬说,“你去西市茶馆,告诉那个常摆卦摊的老头——南陵世子最近得了本奇书,上面写着谁在背后搞他。”
“然后呢?”
“然后等消息。”他站起身,“谁听了这话还敢往上撞,那就是鱼上钩了。”
阿箬笑了:“你真是坏透了。”
“我不是坏。”他收起笑容,“我只是比他们多活了几百年。”
他走到门口,忽然停下。
“记住。”他回头,“不管外面说什么,你都要站在我这边。”
阿箬站起来,走到他面前,伸手抓住他手腕。
“从第一次钻暗渠开始。”她说,“我就没想过松手。”
萧景珩看着她,嘴角动了动,没说话。
他转身走出门。
夜风刮过回廊,吹起檐角一串铜铃。
阿箬站在原地,手里还攥着他袖口的一角布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