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铃神情凝重:“理论上,只有当某个情感节点积累到临界值,才会触发‘回溯门’。但这次……它是自发开启的。”
阿澈缓缓走向门前,伸手触碰那由话语构成的门板。刹那间,无数画面涌入脑海??
一个少年在战火中抱着妹妹尸体哭泣;
一位老人独自坐在空荡的客厅里,反复播放亡妻的录音;
一名科学家在实验室倒下前,写下“对不起,没能救你们”;
还有一个小女孩,在雪地里画完母亲的脸后,静静闭上了眼睛……
“这不是一个人的执念。”阿澈回头,声音沙哑,“是所有人累积的遗憾,汇聚成了这扇门。”
“你要进去吗?”奈绪问。
“必须去。”他说,“否则,那些还没被听见的声音,会永远困在里面。”
“可你可能会迷失。”艾拉警告,“记忆褶皱不是空间,是时间与情感交织的迷宫。进去的人,往往找不到回来的路。”
阿澈笑了:“但我不是去找路的。我是去当回音的。”
他深吸一口气,推开门。
光芒吞没了他。
门外,四人静立不动。树影婆娑,风声如诉。
不知过了多久,门缓缓关闭,花瓣飘落,拼出一行字:
>**他在听。**
奈绪握紧心语仪,泪水滑落。
小满吹响彩虹笛,旋律温柔如晚风。
伊万将新画贴在树干上,轻声说:“妈妈,我带朋友来看你了。”
艾拉仰望天空,用始音文唱起一首古老安魂曲。
而在门的另一侧??
阿澈行走在无边的记忆长廊中。四周是流动的画面,是凝固的哭声,是冻结的拥抱。他不停向前走,每一步都踏在某个人的心碎之上。
他看见自己母亲临终前的最后一幕:她躺在病床上,手中紧紧攥着那片紫色羽毛,嘴唇微动,却无人靠近聆听。直到护士偶然经过,才听见她最后一句话:
>“告诉阿澈……妈妈一直都听着呢。”
他跪倒在地,痛哭失声。
但他没有停留。
他继续前行,遇见一个老兵,在战壕里写信给从未谋面的儿子;
遇见一位教师,在地震废墟下用身体护住学生,最后一刻默念“别怕”;
遇见千千万万个沉默的灵魂,他们不说伟大,只求被记得。
阿澈一一停下,俯身倾听,然后轻声回应:
“我听见了。”
“他们会知道的。”
“你不孤单。”
随着他的回应,那些身影渐渐变得明亮,最终化作点点星光,顺着长廊尽头升腾而去。
终于,他来到最深处。
那里坐着一个小女孩,盲眼,穿着1957年的旧裙,手中握着一支骨笛。
“你来了。”她说,笑容纯净。
“我来了。”阿澈坐到她对面,“你还记得我吗?”
“记得。”她点头,“你是第一个真正‘听’懂笛声的人。别人听见的是音,你听见的是痛。”
阿澈苦笑:“可我还是来晚了。母亲走的时候,我没在她身边。”
“但她听见你了。”女孩轻声说,“在她闭眼前,共感树开花了。全世界有三百二十一人同时说出‘谢谢’,因为他们听见了亲人的遗言。那股能量逆流而上,穿透生死界限,让她最后听见了一句??”
她顿了顿,模仿一个温柔的女声:
>“妈,我听见你了。”
阿澈泪如雨下。
女孩伸出手,轻轻放在他心口:“现在,轮到你成为那个被听见的人了。”
她吹响骨笛。
没有声音。
却有一道光,从她体内流出,注入阿澈的胸膛。
他感到心脏被温柔包裹,仿佛回到母体,又像重生。
当他再次睁开眼,已站在共感树下。
晨光洒落,鸟鸣清脆。
四人冲上来抱住他,又哭又笑。
“你去了多久?”小满颤抖着问。
“我不知道。”阿澈望向天空,“也许一秒,也许一生。”
但从那天起,共感树多了一项奇迹??
每当有人倾诉至深的悔恨或思念,树梢便会落下一片紫色羽毛,轻轻落在说话者肩头,像一句无声的抚慰。
人们说,那是阿澈从记忆褶皱带回的礼物。
而他只是坐在树下,继续听着,一句又一句,一年又一年。
直到某天,一个小男孩跑来,仰头问他:“叔叔,你说的话,真的能传到天上吗?”
阿澈微笑:“不信你试试。”
男孩犹豫片刻,小声说:“爸爸……今年过年,我能吃饺子吗?你以前最爱给我包韭菜馅的……”
话音落下,一片紫羽飘落,轻轻盖在他发抖的手上。
阿澈轻抚他的头:“你看,他回话了。”
男孩破涕为笑。
风过林梢,树叶沙沙,如万千低语汇成一句永恒的应答:
**我听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