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洞颤抖的幅度极小,只有感官超越常人的强者才能感知到。
比如许宣。
他几乎可以感受到整座洛阳都在摇晃,都在颤抖,人道的气运在这一刻混乱到了极点。
震颤并非来自地动,而是源于某种更深层...
月华如练,洒落于那片被掏空的虚空之上,仿佛天地也在为这突如其来的消失而默哀。长眉真人立于盆地边缘,衣袂在无形的风中猎猎作响,双目微阖,神识如海潮般一波波扩散而出,却始终触不到半点实感。整座明月山,连同其上之人、之物、之气机,尽数湮灭于那一团乳白色的雾中,不留痕迹,不存回响。
他缓缓睁开眼,眸底掠过一丝罕见的凝重。
“不是遁术,不是挪移……也不是两仪微尘阵那样的封禁之法。”他低声自语,声音低沉如古钟余音,“更像是……被‘抹去’了。”
话音未落,远处天际忽有黑云翻涌,一道血光撕裂苍穹,如同巨兽张口,吞吐着令人作呕的腥风。那是来自蚩尤血穴深处的气息??幽泉老魔的元神波动再度躁动起来,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狂暴、紊乱,仿佛某种禁忌的存在正在苏醒。
长眉眉头紧锁:“时机不对……若此时血穴失控,人间将陷入万劫不复。”
可就在这时,冥冥之中,那与“八英七云”相连的气运丝线忽然轻轻一颤。
李英奇还活着。
不仅如此,她的气运非但未衰,反而隐隐透出一股奇异的升腾之势,像是在经历某种蜕变。而许宣那边,虽气息模糊,却也平稳如初,并无大碍。
“他们没死……而且,似乎进入了某个超越三界六道规则的地方?”长眉喃喃,“难道说……那白雾,是通往‘彼岸境’的入口?”
彼岸境,乃上古传说中的虚妄之地,非天非地,非生非死,乃是天地初开前混沌未分的一缕残影所化。据《玄穹志异》记载,唯有身负大气运者,在极端因缘际会之下,才可能误入其中。一旦踏入,便是跳出轮回之外,不受天机推演,不被因果束缚??但也极难归来。
“难怪卦象混沌,天机断绝……原来已不在这个世间。”
他忽然冷笑一声:“幽泉啊幽泉,你算计百年,布局千步,可曾想到,最关键的变数,竟是一只看似无害的兔子?还有那只抱着阳魄剑丸、疯癫跳脱的蠢物?”
的确,谁又能想到,那只肥嘟嘟、眼神呆滞的兔子,竟是昔年月宫仙子座下灵宠转世,体内封印着一缕太阴本源之力?它之所以能踏足剑气长河而不伤,正是因为它的四足每一次落下,都在悄然牵引月华,重构空间节点,形成一条逆向流转的时间细流。
此刻,在那片被剥离现实的世界里,时间正以极其缓慢却又不可逆转的方式倒退。
李英奇依旧挥剑如舞,万千光影交织成网,将兔子笼罩其中。然而她渐渐察觉不对??那些原本应瞬间斩灭一切的剑影,竟在触及兔身之前便悄然消散,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提前“预知”并化解。更诡异的是,每一道破碎的剑光,都会在空中留下一道淡淡的银色轨迹,宛如星辰排列,构成一幅古老图腾。
“这是……越女剑阵的原始符文?”她瞳孔微缩,“怎么可能?我从未施展过此招!”
而兔子依旧蹦跳着,赤金琥珀般的眸子里浮现出一丝几不可察的悲悯。
它终于开口了,声音清脆如童谣,却又带着穿越万古的苍凉:
“你练的不是越女剑法,是你祖师娘临终前刻在月亮上的遗愿。”
一句话,如雷贯耳。
李英奇身形一滞,剑势顿挫。
记忆深处,一段尘封已久的往事骤然浮现??百年前,越女剑派覆灭之夜,掌门师尊拼死送出一枚玉简,内藏一段残缺剑意,附言曰:“待吾徒孙女执剑问天时,月自会照见真相。”
她一直以为那是激励后辈的遗训,从未想过,竟真有一日,月亮会回应她的剑。
而此刻,漫天月辉仿佛活了过来,顺着她每一记剑招反向追溯,最终汇聚于那兔子脚下的“河面”,凝成一座由光构成的桥,横跨虚无,直指前方一片朦胧雾霭中的宫殿轮廓。
“走吧。”兔子轻声道,“你要找的答案,不在山上,而在月下。”
与此同时,武寒正疯狂冲向山顶,却被一股无形屏障狠狠撞回。他抬头望去,只见原本巍峨的明月山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巨大的镜面盆地,倒映着夜空,却唯独没有他的影子。
“不可能!”他怒吼,“我明明看见她们进山了!”
他拔出腰间短刃,一刀斩向虚空,结果刀锋尚未触及空气,整个人已被一股巨力掀飞数十丈远,重重砸入山石之中,口中喷出一口鲜血。
“连你也进不去?”远处传来邓隐的声音,冷峻如霜。
武寒挣扎起身,咬牙切齿:“你早就知道会发生这种事?”
邓隐缓步走来,手中握着一封刚刚收到的信笺,正是长眉派人传来的密报。他看完之后,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看来,我们都被耍了。那只兔子,根本不是什么意外闯入者,而是‘引路人’。”
“引什么路?”
“引向那个被历代蜀山先贤联手封印的真相??关于‘八英七云’真正的使命。”
武寒瞳孔一缩:“你说什么?”
邓隐望向天空,语气森然:“你以为‘八英七云’是为了复兴蜀山?错了。他们是用来献祭的。”
此言一出,天地寂静。
原来,根据《昆仑遗卷》记载,“八英七云”并非单纯的天才集合,而是每隔千年便会诞生的八位身具“逆命灵根”的修士。他们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场针对天道的阴谋??当八人齐聚,气血共鸣,便可激活上古遗留的“焚天祭坛”,从而点燃世界本源,唤醒沉睡于混沌深处的“原初火焰”。
而这火焰,既能焚尽魔劫,亦可烧毁人间。
换言之,“八英七云”既是救世主,也是灭世种。
而李英奇,正是八人之中最关键的那一枚棋子??她是唯一继承了越女剑心与太阴血脉之人,唯有她能在满月之夜,以剑引火,开启祭坛之门。
“所以……那只兔子,是来带她去完成仪式的?”武寒声音发颤。
“不错。”邓隐点头,“而许宣,则是另一个变量??他体内流淌着血魔宗与凡人混杂的血液,恰好契合‘七云’中‘浊云归墟’的命格。他的作用,是在最后关头,决定火焰是熄灭,还是彻底爆发。”
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忌惮。
“必须阻止他们!”武寒厉声道。
“怎么阻止?”邓隐冷笑,“你连那片盆地都进不去。况且……你真觉得,这一切只是偶然吗?”
他抬起手,指向天空。
只见原本圆满的明月,竟开始缓缓缺损,一圈圈涟漪自其表面扩散开来,如同被人投入了一颗石子。而那涟漪所过之处,群星黯淡,银河扭曲,仿佛整个宇宙都在为之震颤。
“月亮动了。”邓隐低语,“这意味着,仪式已经开始。”
另一边,李英奇已踏上那座光之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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