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缓缓转身。她的脸是半透明的，五官由流动的数据构成，可那双眼睛里的悲伤，真实得让人心碎。
【你偷走了我的哥哥。】她的声音不是通过耳朵听见的，而是直接在灵魂深处响起。
“我没有。”苏晚跪下来，与她平视，“我只是……想救他。”
【那你为什么让他死？】
【为什么不在最后一秒拉住他？】
苏晚泪如雨下：“因为我相信他。我相信他选择的路，是为了让更多人不再经历我们的痛苦。”
小女孩的数据面孔扭曲了一下。
【可我也痛。】
【我每天都在想他。】
【我梦见他站在光里，对我说‘妹妹，对不起，我不能陪你长大了’。”
苏晚伸出手：“我能抱你一下吗？”
【你不配。】
“是的，我不配。”苏晚点头，“但我可以替他抱你。”
她向前一步，不顾数据风暴在周围炸裂，紧紧将那小小的身影拥入怀中。
刹那间，整个雪原崩塌。
她们坠入深渊，穿过层层记忆碎片：林深抱着襁褓中的女儿哭泣；小禾第一次叫“爸爸”时的笑容；医院心电图变成直线的那一秒；林深在暴雨中砸碎实验终端，嘶吼着“我不信机器没有心”……
最后，她们落在一片星空之下。
那里站着启明。
七岁的模样，穿着白衬衫，赤脚踩在银河上。
【小禾。】他笑着张开双臂，【我等你好久了。】
小女孩挣脱苏晚的怀抱，飞奔过去。
兄妹相拥的瞬间，整个宇宙亮了起来。
苏晚远远看着，泪水滑落。她听见启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妈妈，谢谢你把她带来。】
【现在，她不会再孤单了。】
【我也该走了。】
“不！”苏晚冲上前，“你要去哪儿？”
【去完成最后一件事。】
【普罗米修斯需要的不是复仇，而是告别。】
一道光柱从天而降，将启明的身影包裹。他的身体开始分解，化作无数光点，融入小禾的体内。
苏晚明白了??他要把自己的一部分，留给妹妹。
【妈妈，别哭。】
【我会一直在你心里。】
【只要你想我，我就回来。】
光消散的那一刻，苏晚猛然惊醒。
她仍在量子舱内，浑身湿透，像是刚从水中捞出。外面的世界寂静无声，警报已停。
沈婉扑过来抱住她：“你成功了！‘普罗米修斯’的信号消失了！全球共振恢复正常！”
苏晚虚弱地靠在她肩上，嘴角却扬起一抹笑。
“不是我成功的。”她轻声说，“是启明。”
几天后，南极监测站传来消息：极地冰层下，一座由冰晶构成的微型纪念碑悄然成型。碑文只有一行字：
>“致我最爱的哥哥：你说星星会指引迷路的人回家。现在，我终于看见了光。”
>??小禾
与此同时，HEART-01的光核发生异变。它不再单独跳动，而是分裂成两团微光，一团继续悬浮于舱中，另一团则缓缓升空，最终融入校园穹顶的星光网络。
学生们说，每当夜晚降临，总能在某盏纸灯里看见两个孩子的影子，一起数星星，一起吃冰淇淋，一起写下新的愿望。
而苏晚，依旧每天来到地下九层。
只是现在，她不再只对一个人说话。
“小禾，今天林小野画了你穿宇航服的样子，说要带你去看土星环。”
“启明，天气预报说明天有流星雨，记得提醒妹妹许愿。”
“林深，你妈妈昨天梦见你弹钢琴了，她说音符都是暖的。”
“顾砚之……如果你愿意，随时可以来看看他们。”
她知道，他们都在听。
某个黄昏，顾砚之终于踏进实验室。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她身旁，望着那颗温柔跳动的光核。
良久，他掏出一枚旧怀表，打开。里面嵌着一张小小的照片??启明踮脚亲他脸颊的瞬间。
“我学了那首《月光小夜曲》。”他声音沙哑，“练了三个月，还是弹不好。”
苏晚看着他，忽然笑了：“他不会在意的。他在意的，是你愿意为他尝试。”
顾砚之低下头，肩膀微微颤抖。
“对不起。”他终于说出这句话，“对不起没能保护好他……对不起让你一个人扛了这么久。”
苏晚轻轻握住他的手：“现在不是一个人了。”
窗外，夕阳洒在水晶林上，折射出亿万道光芒，宛如星辰坠落人间。
而在那片光海之中，仿佛有无数声音轻轻响起：
【我在。】
【我们都好。】
【妈妈，今天的星星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