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张远山在下方托了把他的腰,道袍下摆扫过他后颈,凉得人打了个寒颤。
等李宝翻上高台时,钱一多正半蹲着,指尖戳进裂缝里的碎石,头灯光柱斜斜往下,照出一片暗青色——不是玉,是夯土。
“夯土层。”李宝蹲下,指甲刮过那层土,触感细密得像筛过的面粉。
二十年前在考古所,他跟着老教授清理汉代大墓,夯土就是这股子紧实劲儿。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第511章流沙古墓惊现(第2/2页)
张远山凑过来,道袍袖口沾着草屑:“唐代皇陵多用糯米浆拌石灰夯底,这土色发青...莫不是混了阴山的青石粉?”他捻起一点土,放在鼻尖嗅了嗅,“有股子铁锈味,像掺了赤铁矿。”
钱一多突然趴下去,耳朵贴在裂缝上。
他的后颈暴起青筋,头灯垂下来,在地面投出个摇晃的光圈:“听!”李宝和张远山也跟着趴下。
山风灌进耳朵里呼呼响,可仔细辨,竟有细碎的簌簌声,像有人在地下筛豆子。
“是...是砂子?”李宝皱眉,“可这山壁全是花岗岩,哪来的砂?”
“古墓。”钱一多猛地抬头,额发被汗水黏在额角,“我爷当年盗过卢龙节度使墓,下边的积砂层就是这动静。”他指了指裂缝,“这道沟是天然的,还是人为开的?要是天然的,早该被雨水冲塌了——我看是古人留的盗洞标记!”
李宝摸出虎符碎片,青铜边缘还带着体温。
三天前虎符撞他额头的疼又涌上来,和着掌心里的血痕一跳一跳。
袁天罡设局千年,等的就是今天——他突然确信,这裂缝下藏着的,就是乾陵的某个隐秘入口。
“开位。”他把虎符塞回口袋,“按《撼龙经》,左三右七,你找准生门。”
钱一多搓了搓手,从背包里摸出洛阳铲。
铁铲尖刚触到裂缝边缘的夯土,就听“咔”的一声,像是碰碎了什么。
他蹲低身子,手腕转了半圈,再拔出来时,铲头粘着块深褐色的东西——是朽木。
“椁板!”他倒抽一口冷气,“下边有椁室!”
李宝的心跳快得撞肋骨。
他想起曲丽丽最后一次见面,她攥着日记本说“他们说乾陵底下埋着活的”,此刻那“活的”似乎正从地底下往上爬,顺着洛阳铲的痕迹。
“挖!”他咬着牙,“小心着点。”
钱一多的洛阳铲越挖越深,可每铲下去,带上来的土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是金灿灿的细砂。
“不对!”他突然松手,铲子“当啷”掉在地上,“砂在动!”李宝凑近看,裂缝里的砂正像活物般翻涌,刚才铲出的洞眼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填上,细砂顺着裂缝往下淌,发出蛇信子般的嘶嘶声。
“流沙墓!”钱一多后退两步,后背撞在张远山身上,喉结滚动着咽下后半句,“我爷说过,汉唐大墓用积石积砂防盗,砂子细得能渗进盗洞,人要是陷进去...就跟掉进泥沼似的,越挣砂子压得越紧。”他蹲下来扒拉着砂粒,指缝间漏下的砂比粟米还细,“这砂不是普通河砂,是阴山的风积砂,细得能穿过铜钱眼儿。当年在关中,有个盗墓的下到积砂层,等救上来时,七窍里全是砂。”
山风突然卷着砂粒灌进领口,施丽娅在台下喊:“上边怎么样?”她的声音带着颤,像根绷得太紧的弦。
李宝蹲下来,指尖蘸了蘸翻涌的细砂。
砂粒凉得刺骨,从指缝漏下去时,竟有种滑腻的触感,像...像人的皮肤。
他想起虎符上的“七煞归位,乾陵门开”,突然明白袁天罡的局——这流沙不是障碍,是钥匙。
“得想办法止住砂。”张远山摸出三张黄符,符纸上的朱砂在暮色里红得刺眼,“我用镇煞符钉住地脉,你们找支撑点。”钱一多却扯住他袖子:“别白费力气!积砂层少说有三丈厚,你符纸烧完,砂能把咱们埋到脖子。”他指了指裂缝里还在翻涌的砂,“这墓防的就是咱们这种人,可既然袁天罡引咱们来...说不定砂底下有机关。”
李宝站起身,山风掀起他的衣角。
他望着台下施丽娅仰起的脸,头灯的光在她脸上割出明暗,突然想起三天前虎符撞他额头时,他听见的虎啸——那不是野兽的吼,是地底下传来的共鸣。
“继续挖。”他弯腰捡起洛阳铲,砂粒顺着铲柄爬到他手背上,“袁天罡要的不是咱们退,是让咱们趟过这层砂。”
钱一多盯着他,突然笑了:“行,老李你说挖,咱就挖。大不了把命留在这儿,总比死在阳村老槐林强。”他抄起铲子,铁尖再次扎进翻涌的砂里。
这一回,砂粒不再立刻填满洞眼,反而顺着铲子的弧度往两边淌,露出底下一片青灰色——是块刻着云雷纹的石板。
“石门!”张远山的桃木剑“嗡”地出鞘,“七煞归位,原来这砂层是煞阵的引子!”李宝的掌心全是汗,握着铲子的手却稳得像块石头。
他望着砂层下若隐若现的石门,突然想起曲丽丽日记本里夹着的老照片——照片上的女人戴着猫眼石坠子,身后是座被砂埋了半截的古墓。
此刻,他终于明白照片背后的字:“他们说乾陵底下埋着活的,可他们不知道,活的不是尸,是墓。”
砂粒还在往下淌,在石门上堆成小小的沙丘。
李宝用铲子尖挑开一层砂,指尖触到石门的瞬间,整座高台突然震颤起来。
钱一多的头灯摔在地上,光圈里,细砂正从四面八方涌来,像无数条金色的蛇,顺着裂缝往墓里钻。
“快!”李宝大喊,“抓住绳子!”可话音未落,他脚下的砂突然塌陷,整个人跟着往下坠。
黑暗中,他摸到一只手——是钱一多的,粗糙得像块砂纸。
张远山的桃木剑劈在石门上,火星子溅进砂里,烫得砂粒发出“滋滋”的响。
施丽娅在台下尖叫。
李宝的后背撞在什么硬东西上,疼得眼前发黑。
等他睁开眼,发现自己半埋在砂里,头顶的裂缝被砂填得只剩巴掌大的空隙。
钱一多趴在他旁边,吐了口带砂的唾沫:“奶奶的,这砂...比我爷说的还邪乎。”
李宝摸出虎符碎片,青铜表面的刻字在黑暗里泛着幽光。
“七煞归位,乾陵门开”——原来七煞不是别的,是这层要人性命的流沙。
他抬头望向头顶的空隙,施丽娅的脸正贴在那儿,头发上沾着砂粒,眼睛亮得像两颗星。
“别怕。”他扯出个笑,砂粒硌得嘴角生疼,“袁天罡等了千年,不会让咱们死在这儿。”
钱一多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指尖凉得像冰:“老李,你觉不觉得...这砂在动?不是往下淌,是...是在往两边推?”李宝屏住呼吸。
黑暗中,他感觉周身的砂正缓缓分开,像有只无形的手在为他推开一条路。
头顶的空隙突然大了些,施丽娅的声音清晰起来:“我拉你们!抓住绳子!”
张远山的黄符突然燃起来,在黑暗里划出一道红光。
符灰落在砂上,竟像滴进热油的水,“刺啦”一声,砂粒“刷”地向两边退开,露出底下完整的石门。
门中央刻着只白虎,和高台上那只一模一样,琥珀色的眼睛里,正渗出细细的砂流。
李宝的心跳慢了半拍。
他终于看清石门上的字——“过砂者生”。
原来袁天罡的局,不是要他们破解,是要他们相信。
他握紧钱一多的手,大声喊:“施丽娅!拉!”
绳子绷紧的瞬间,李宝感觉有温热的液体顺着后颈流下来——是血,不知是他的,还是钱一多的。
但他不在乎。
因为在石门的白虎眼睛里,他看见砂流突然转向,像两条金色的河,正缓缓漫过他们的脚面,为他们铺就一条通往乾陵的路。
李宝的指尖陷入石门的虎纹里,细砂顺着指缝钻进来,凉得他打了个寒颤。
这砂比他在考古所见过的任何防盗砂都细上三分,他突然想起老教授说过的话:“最狠的防盗,不是机关,是让你自己变成机关的一部分。”此刻,他终于懂了——这流沙,正是袁天罡留给后来者的第一道考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