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一多的嘴巴张成O型。
他伸手摸了摸“青龙之精”的刻痕,指腹被石屑划出血珠也浑然不觉:“乖乖,四象全齐了!老钱我盗了二十年墓,头回见把四象刻这么明白的!”
张远山的道袍无风自动。
他站在方台中央,罗盘上的磁针突然停止旋转,稳稳指向“玄武之魄”的方向。
“五行之墓。”他突然开口,声音像浸了千年寒潭的铁,“袁天罡用四象镇五行,四象之气就是开启墓门的钥匙。”
李宝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想起老教授临终前说的“人心”,又想起虎符碎片上的“七煞归位”,喉咙发紧:“五行?不是金木水火土么?四象和五行怎么搭配?”
张远山没接话。
他走到“青龙之精”前,指尖轻轻划过龙鳞纹:“青龙属木,白虎属金,朱雀属火——”他突然顿住,目光扫过逐渐逼近的砂流,“玄武属水。五行缺土,可这方台是青石雕的,土藏石中……”
“等等!”钱一多突然拽住李宝的胳膊,指向石门方向。
原本缓下来的砂流此刻像被捅了窝的马蜂,疯狂往石门缝里钻,原本堆在门口的砂丘正在坍缩,露出底下青黑色的石砖,“砂流要把石门堵死了!再不开门,咱们得被活埋在这儿!”
施丽娅的手电光晃得人睁不开眼。
她盯着四块四象石,突然抓住李宝的手腕:“我在文献里见过!唐代皇陵有‘四象锁五行’的说法,要开墓门,得把四象石转到对应方位!”她的指甲几乎掐进李宝肉里,“青龙属东,白虎属西,朱雀属南,玄武属北——方台刻着二十八星宿图,星宿对应的正是四象方位!”
李宝的心跳声盖过了砂流的轰鸣。
他望着方台边缘的星宿图,突然想起老教授书房里那幅《推背图》残卷,图上的青龙正对着东方七宿。
“试试!”他咬着牙,“把青龙石转到东方位!”
钱一多搓了搓掌心的血,双手抵在“青龙之精”石上:“来搭把手!”李宝和施丽娅立刻上前,三人憋红了脸发力。
石头先是发出“咔”的轻响,接着“吱呀”一声,竟真的缓缓转动起来。
张远山的罗盘突然发出脆响。
磁针断裂成两截,一截指向转动的青龙石,一截指向石门上的白虎。
他望着逐渐闭合的砂流,道袍下的手指紧紧攥住半张黄符——符纹里的金光正在消退,像即将燃尽的烛火。
“转对了!”施丽娅尖叫。
她看见青龙石转到东方位时,石门上的白虎眼睛突然喷出两股砂柱,在半空画出个金环,“白虎属西,该转白虎石了!”
李宝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
他望着四块逐渐转动的四象石,突然想起虎符碎片上的纹路——那些扭曲的刻痕,此刻正随着石头的转动,在地面投出完整的四象影子。
而在影子交汇的中心,石门上的“过砂者生”四个篆字,正泛着幽蓝的光。
砂流的轰鸣突然变弱了。
李宝转头看向石门,发现那些金色的小蛇不再往门缝里钻,反而顺着四象石转动的方向退去,在地面堆成四个小丘,每个丘顶都露出半截石砖——砖上刻着模糊的星图,和方台上的星宿图一模一样。
“停!”张远山突然大喝。
他的罗盘碎成了渣,却在掌心聚起一堆铜粉,“四象归位了!”
李宝松开手,“青龙之精”石稳稳停在东方位。
他看向其他三块石头——白虎石在西,朱雀石在南,玄武石在北,正好对应方台边缘的二十八星宿方位。
石门上的白虎眼睛里不再流砂,反而渗出一丝青雾,像有活物在门后喘息。
“这……这就开了?”钱一多抹了把脸,砂粒混着汗水糊在他下巴上,“就转个石头?”
施丽娅的手电掉在地上,光束斜着照向石门。
门中央的白虎浮雕突然动了——虎尾缓缓扬起,露出底下巴掌大的石孔,孔里嵌着块青铜片,和李宝兜里的虎符碎片严丝合缝。
李宝的手在发抖。
他摸出虎符碎片,青铜表面的刻字此刻烫得惊人,像要烙进他掌心里。
“是……是它。”他声音发哑,“老教授说的虎符,原来是开这门的钥匙。”
张远山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别急。”道袍下的手指按在他脉搏上,“四象归位只是破了流沙局,门后还有……”他望着石门上逐渐浮现的青雾,喉结动了动,“还有五行的杀局。”
砂流彻底停了。
墓室里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心跳。
李宝望着石门上的虎符孔,又看了看手里的碎片,突然想起老教授临终前的眼神——那不是恐惧,是期待,“小李,你要找的答案,不在土里,在人心。”
“管他什么杀局。”钱一多抄起洛阳铲,“来都来了,总不能空手回去。”他拍了拍李宝的肩,“把虎符插进去,哥几个给你压阵。”
施丽娅捡起手电,光束稳稳照在虎符孔上:“我查过,唐代皇陵的最后一道门,都是用墓主信物开的。这虎符……说不定是武则天的。”
张远山松开李宝的手,从道袍里摸出三张黄符,分别递给三人:“符镇三魂,遇邪莫慌。”他自己捏着最后一张,符纹在青雾里泛着微光,“开吧。”
李宝深吸一口气。
他将虎符碎片对准石孔,青铜与石头相触的瞬间,墓室里响起龙吟般的嗡鸣。
石门缓缓裂开,青雾如活物般涌出,裹着浓重的土腥气,却在碰到黄符的瞬间消散。
门后是条向下的石阶,阶面铺着金砂,在手电光里泛着粼粼波光。
钱一多率先跨进去,洛阳铲在石阶上敲出清脆的响:“好家伙,这是金砂铺地?袁天罡够阔气的!”
施丽娅跟在他身后,手指轻轻划过石壁:“石壁上刻着《五行经》……‘木生风,风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她突然顿住,“李宝,你看这——”她指向石阶尽头的黑影,“那是不是第五块石头?”
李宝的虎符碎片还插在石孔里,此刻正发出幽蓝的光。
他顺着施丽娅的手电光看过去,石阶尽头果然立着块巨石,表面的刻痕被金砂覆盖,只隐约能看见半个“土”字。
张远山的道袍被穿堂风掀起。
他望着那块“土”字石,又看了看四人手中的黄符,突然开口:“四象属木金火水,第五块……是土。”他的声音比刚才更沉,“五行之墓,缺土不成局。”
李宝的后颈又开始疼,这次疼得他眼眶发酸。
他望着石阶尽头的黑影,突然想起老教授书房里的那幅画——画中袁天罡和李淳风相对而坐,中间摆着五行盘,盘上刻着“四象镇四隅,中土定乾坤”。
砂流在身后彻底静止了。
石门“轰”的一声闭合,将他们与外界隔绝。
李宝摸了摸兜里的虎符,碎片在他掌心烫出个红印。
他望着石阶下的金砂,又看了看同伴们的背影,突然笑了——老教授说得对,乾陵的防盗不是机关,是人心。
而他们这颗想揭开真相的心,或许正是袁天罡等了一千三百年的钥匙。
石阶尽头的黑影里,传来一声轻响,像是什么东西从石缝里钻了出来。
李宝的脚步顿了顿,手电筒的光扫过去——那里有块半人高的石碑,碑上刻着“五行生克,生死由心”八个大字,碑下的金砂里,隐约露出半截青铜角,像是某种巨兽的残骨。
张远山的黄符突然自燃。
他望着碑上的字,又看了看李宝手中的虎符,终于开口:“青龙属木,主生长;白虎属金,主杀伐;朱雀属火……”他的声音被穿堂风打散,“等见到第五块石头,我再跟你们细说。”
李宝握紧虎符,迈出了第一步。
金砂在他脚下发出细碎的响,像有人在耳边低语。
他不知道门后等着他们的是真相还是陷阱,但至少此刻,他能听见同伴们的呼吸,能看见他们眼中的光——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