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垒还缩在树根下,刚才那番折腾让他连哭都哭不出来了,只知道盯着自己发抖的手。
李宝走过去,蹲在他面前:“现在还想逃吗?”石垒猛地抬头,眼睛里全是血丝,突然“噗通”一声给李宝跪下了:“我……我自首,我明天就去派出所。我撞了人……我不是人……”他哭得肩膀直颤,声音里全是鼻音,“可晶晶她……她要是知道我害了她爸妈……”
金晶突然动了动。
她从施丽娅怀里抬起头,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石垒身上。
石垒的话像根针,扎得李宝心口发疼。
他想起刚才那对夫妻消散前的眼神——不是怨恨,是疲惫,是对女儿的不舍。
或许他们根本不想让金晶知道真相,所以才用怨气困住她,又在最后选择了和解?
“先别急着说自首。”李宝伸手把石垒拉起来,“金晶爸妈的鬼魂已经散了,可金晶呢?她要是知道你是肇事逃逸的凶手,这婚还结得成吗?”石垒浑身一震,抬头看向金晶。
金晶正用手背抹眼睛,看见他看过来,勉强扯出个笑,那笑比哭还难看。
“那……那怎么办?”石垒的声音带着哭腔。
李宝摸出红布包里的银锁,在手里转了转:“你爸妈当年给金晶的长命锁,对吧?刚才那两个鬼魂一直攥着这个,说明他们心里还是疼金晶的。”他把银锁塞进石垒手里,“去医院陪护,去金晶爸妈坟前磕头,把该尽的孝都补上。等哪天金晶自己发现了,你再坦白——至少那时候,她能看见你的悔意。”
石垒捏着银锁,指关节发白。
他抬头看向金晶,金晶已经站了起来,施丽娅和赵婉儿架着她的胳膊,像护着一只受伤的小鸟。
“我……我听你的。”他声音发哑,“只要晶晶能好好的,我做什么都行。”
“现在的问题是,”赵婉儿突然开口,她刚才一直没说话,现在眼睛亮晶晶的,“怎么跟金晶解释今晚的事?总不能说她爸妈变成鬼缠了她半年吧?”施丽娅跟着点头:“就是,她本来就刚缓过来,再受刺激可怎么办?”
众人的目光唰地转向李宝。
李宝往后退了半步,笑着指了指张远山:“这种事,还是问专业人士吧。张道长,您不是会看相吗?编个中邪的说法,再开点符水,不就过去了?”张远山瞪了他一眼,道袍一甩:“我可没说要当这个恶人。”
月光突然亮了起来,乌云不知什么时候散了。
老槐树下,金晶正盯着石垒手里的银锁看。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那里空荡荡的,她早记不得这银锁是什么时候丢的了。
石垒走过去,轻轻把银锁给她戴上,银锁贴着皮肤的凉意让金晶打了个寒颤,却也让她想起了小时候,妈妈总说这锁能保她长命百岁。
张远山突然皱起眉头。
他摸出一张符纸,符纸在他掌心慢悠悠地烧着,火星子却不像刚才那样噼啪作响。
“不对,”他喃喃道,“那两个鬼魂消散得太彻底,倒像是被什么东西强行抽走了怨气……难道……”
“张道长?”赵婉儿喊了他一声。
张远山猛地回神,摇了摇头:“没事,可能是我太累了。”他弯腰捡起地上的桃木剑,剑身上的血已经干了,凝成暗褐色的痕迹。
夜更深了。
老槐树的影子在地上拉得老长,像一条蛰伏的蛇。
金晶挽着石垒的胳膊,头靠在他肩上,慢慢往村口走。
施丽娅和赵婉儿跟在后面,轻声说着什么。
钱一多扛起摄像机,冲李宝比了个OK的手势。
李宝看着他们的背影,又转头看向张远山。
张远山正抬头看天,月光照在他脸上,把他的表情照得忽明忽暗。
“怎么?”李宝走过去。
张远山没说话,只是指了指老槐树。
李宝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树缝里漏下的月光里,仿佛有两道淡淡的影子一闪而过,像是两个人正手拉手往远处走。
“他们本来不该这么平静的,”张远山低声说,“除非……有人在背后动了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