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这辈子杀孽太重,怕她一个人走黄泉路被欺负,就替她多杀点,杀得路上干净些,她好走。”
那时我只当醉话,此刻却字字如凿。
我忽然就懂了。
李守山把石林阵的生门留成“认刀之局”,不是为自己,是为她。
石林阵很有可能是建在更久之前,那时候,李守山和那个女人都还活着。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第三百四十二章芙蓉花在(第2/2页)
李守山怕有朝一日自己先死,她若想来瞧瞧,还能顺着这道门进来。闸刀再利,也斩不断带着他那把短刀的女人;反之,就是李守山过来看她,鬼魂再凶,也拦不住来给她扫墓的男人。
坟前摆着一张半人高的石桌,上面放着一个旧瓷碗,石桌旁立着块巴掌大的老松木牌,牌面被摩挲得发亮,上面刻着一行小楷,字迹柔软,和李守山布阵的刚硬截然不同:“阿若,今日寻得白梅,给你放在碗里了。”
施棋走过来时放轻了脚步,声音也低了些:“这坟……以前有人常来打理。你看石板缝里,还塞着晒干的艾草,他是在给坟里驱蛇虫。”
瞎子站在原地,嘴唇动了动,半晌才哑着嗓子说道:“当年人人都说李守山心狠,独战十二门派眼睛都不眨,谁能想到他会在这里给一个女人守坟……”
我忽然明白过来,李守山当年消失不是怕死,而是被困在了这座坟里;他挡十二门派,是怕还魂佛的邪祟染到这里;他设石林阵,是怕不相干的人惊扰了坟里的人。
李守山为什么不把十二门派引进佛窟?
或许从一开始,他的目的就不是帮镇岳军,而是护着这谷底的青坟,怕佛窟里的邪祟漫过来,怕十二门派的纷争扰了这里的安宁。
原来那个在传说里阴狠决绝的李守山,也会有这般的柔情。会为一个人守着一座坟,几十年如一日地打理石桌,寻来梅花放在瓷碗里,甚至在凶险的石林阵里,特意留一条只给“懂守护”的人走的路。
我蹲下身子,看见石桌下藏着个小小的竹编篮子,篮子边缘磨得有些毛糙,却干干净净,里面铺着一层晒干的松针,松针上放着一把断了柄的木梳。
施棋也看见了,她伸手碰了碰木梳,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这梳子……怕是陪了那位姑娘很久吧?”
我顺着石桌往青石板边摸,竟在石板内侧摸到几个浅浅的刻痕。凑近了看,才发现是几行歪歪扭扭的小字,像是用刀尖慢慢刻上去的:“阿若,今日雪停了,我去山那边采了些野蜜,放在你常坐的石凳下了。”
另一行刻得稍深些,该是隔了些日子:“昨儿听见谷外有杜鹃叫,像你以前唱的调子。”
瞎子伸手摸了摸松木牌,手指在“阿若”两个字上反复摩挲,忽然叹了口气:“我以前听人说,李守山年轻时性子烈得像火,跟人动手从不留情。可你看这字,一笔一划都软乎乎的,哪像个能独战十二门派的人?”
“我听说过那个女人,那个女人又聋又哑,但是会写字,李守山给她留字,是为了让她看见吧?”
李守山在这里留下的不是一座冰冷的坟茔,而是一个藏在深山里的、满是回忆的角落。
他在这里放着她用过的木梳,藏着给她的野蜜,刻下想对她说的话,甚至在寒冬踏过雪原寻来几朵寒梅,只是为了让这坟前,还有一丝色彩,就像她从未离开,只是还在这谷中,等着他每天来跟她说说山里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