攥着匕首的指节凸起泛白,莫逢春的唇色浅淡,刀尖抵在肌肤,有血渗出,顺着脖颈滑落。
“你觉得他出院后,还会轻易放过我吗?”
耳膜嗡鸣,林景尧想要抢夺莫逢春手里的匕首,阻止她自毁的行为,可莫逢春死死不放手,他怕二次伤害莫逢春,不敢再轻举妄动。
“逢春,我们好好说,你不要这样…”
莫逢春像是没听到他的话,面无表情地盯着他,匕首下划,脖颈落了一道细长的伤疤,划痕与林景尧脸上的相似。
“这是我还给你的,林景尧。”
眼睛酸涩,林景尧的肩膀颤抖,他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开始汹涌。
“我有让你还吗?你能不能不要自顾自地做这种事!”
他似乎是生气了,竟突然抬起手,用手背揉搓着自己脸上的划痕,力气很大,那原本止血的伤痕,又开始洇出血珠。
“我一点都不疼,我也没有怪你,你为什么…”
声音哽咽,他半晌说不出话,像是张口呼吸到的不是空气,而是咸腥的海水。
相比他的失态与狼狈,莫逢春近乎平静到冷漠,她的匕首蜿蜒着血红的痕迹,显得格外妖异。
“你就当今晚没出过门,什么都没看到,我跟莫宇业的事情,你也不用操心,你只要过好你自己的人生就好了。”
莫逢春不再看他,而是将匕首上的血在深色外套上擦了擦,脖颈处的伤痕,淌出血迹,被深色的领口布料吞噬。
“我早就跟你说过,我们是不一样的的,你帮不了我,也没有义务帮我,你若是还惦记着我们这些年的感情,就不要坏我的事。”
直到那匕首上的血迹被擦去,莫逢春才重新看向面色惨白的林景尧。
“我不想死得那么窝囊,更何况,最该死的人也不是我。”
她说着,弯腰从生锈狭窄的滑梯下离开,重新回到雨幕。
又一次。
她又一次推开他。
埋猫的那个雨夜,莫逢春把外套还给他,退出了他的雨伞。
发烧感冒的那天,她不愿意跟他交心,自顾自选了燕北大学。
现在,因为他无法成为她的共犯,所以她宁愿划伤自己,也要跟他一刀两断。
这是最后一次了。
林景尧有预感。
如果他不能践踏自己坚守的准则,来换取莫逢春的信任与感情胶合,他们两个,从今晚之后,就不会再有任何多余的交集了。
莫逢春的未来,需要莫宇业血祭,如果不成功,她就会死掉,就像那只四肢被砍断,死在雨夜的猫咪。
雨越下越大,莫逢春的背影越来越模糊,林景尧看了眼身侧放置的雨伞。
想起莫宇业拖拽殴打莫逢春的场面,格格不入的暴戾与愤怒堆积在身体里,他不适应到五脏六腑都在搅动,竟控制不住地干呕。
为什么法律不能惩戒这些人渣?
为什么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如今听来只是骗小孩子的童谣?
为什么被压榨的一方,为了反抗暴力就必须要铤而走险?
林景尧想不明白。
他遵守的公道正摇摇欲坠,残垣断壁中是莫逢春越来越远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