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说一遍,跟景尧重新道歉!”
李静雅有些看不下去,她拉住激动的陆婉。
“算了,望泽今天下午确实刚道过歉,他现在还受着伤,估计也不好受,剩下的事情周一再说也没事啊。”
陆婉扯开李静雅的手,声音有些哑。
“不行!如果今天伤到的不是景尧,而是别人,对方的家长如果要求他道许多次歉才和解,他难道也要这么硬气吗?”
话说到这个份上,李静雅也不好再插手了,毕竟这是陆婉在教导自家熊孩子。
“陆望泽,连个道歉你都做不到,你将来还能做什么!?道歉!今天不光是要跟景尧道歉,还要跟逢春道歉!”
陆婉虽然大部分时间都很温和,但她性格里也有倔强偏执的一面,她把陆望泽扯到林景尧面前,强行按着他的脊背。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陆望泽也快要爆炸了。
他今天遇到了不少事,本来情绪就不稳定,此时又强行被陆婉问责,委屈又难过。
尤其是,他从面色平静到冷淡的林景尧的眼里,捕捉到了那飞快闪过的厌恶与讥讽。
陆望泽对他人的负面情绪感知很敏锐,况且,此时与他对视的林景尧,似乎也完全没有想要遮掩他对他的恶意。
是林景尧。
是林景尧故意的!
陆望泽不是傻子,一下子就推测出来了,他气得浑身发抖,恨不得立刻扑上去揍死林景尧这个虚伪至极的人。
可陆婉已经开始哽咽了,陆望泽气血上涌,却生生咽下喉头的腥甜,朝林景尧低了头,咬牙切齿地吐出三个字。
“对、不、起。”
“你这是道歉的态度吗?”
陆婉不满意陆望泽的语气,要他重新说,陆望泽眼睛干涩,恶狠狠瞪了林景尧一眼。
“对不起,对不起行了吧!?林景尧,你现在满意了吧?你到底还想干什么!?”
想干什么?
那当然是想要你这条狗离莫逢春远一点,让你认清楚自己的身份,不要再妄想本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
林景尧在心中回应,他那双淡色的眸子比以往多了几分阴霾和冷意。
妒忌在心底扎根,如今已经成了参天大树,每当他以为陆望泽的威胁就只有那么点时,现实就会狠狠给他一巴掌。
陆望泽有什么资格让莫逢春为他冒险?
他根本不配。
是的。
莫逢春不该为任何人冒险。
她本来已经因着莫宇业,受够了不该有的苦难,未来应当是要被人哄着宠着的。
陆望泽不适合她,她需要更加省心,更加贴心的同伴。
就比如他。
是的。
那个同伴就应该是林景尧。
也只有林景尧。
陆望泽太蠢了,只要随便扔出钩子,他就会发疯咬上,对付这样的人,实在太过简单。
可偏偏莫逢春现在很在意他。
如果不是如此,林景尧也不会这么着急地突破松动的底线,为了争夺莫逢春的关注,不惜先在陆望泽身上耍心眼。
林景尧敌对的人选,只有一个衡量标准,那就是莫逢春对某人的在意程度,以及那人被允许靠近莫逢春的距离限定。
现在他没办法靠近莫逢春,便新仇旧怨疯狂妒恨上了春风得意的陆望泽。
这都是陆望泽活该。
是他先不要脸算计他的。
这些阴暗的情感溶入林景尧的血液,腐蚀着他历来稳定到怪异的道德标准,令他有种想要冲破一切的冲动。
他的灵魂俯瞰着愚蠢的陆望泽,虚伪的肉体却平静又包容地开口。
“我没想做什么,也不知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已经原谅你了,你重复跟我说对不起,是陆阿姨的意思。”
这话无异于火上浇油,陆望泽气得脸都红了,林景尧怎么能这么贱!?
果然,听了林景尧的话,陆婉对陆望泽恶意揣测林景尧,甚至质问他的态度更不满了。
“陆望泽,这是我要求的,你不要把火都撒在景尧身上。”
没有回应陆婉,陆望泽看着林景尧,一字一句道。
“好,你觉得我这么道歉还不够是吧?那我就好好跟你道歉。”
说着,陆望泽突然挣脱陆婉,跑向病房,却瞧见莫逢春正站在门口,透过门缝往外看,不知道看了多久,也不知道听了多少。
陆望泽愈发觉得羞耻恼怒,对林景尧也愈发怨恨,可就算他的心再如何淬了毒,跟莫逢春对视后,仍旧控制不住红了眼。
这边陆望泽突然往病房跑,那边的陆婉和李静雅就连忙追了过来。
林景尧并不在意陆望泽的情况,也不想知道他要做什么,可一想到莫逢春在病房,他便也快步追上。
于是三人跟着陆望泽过来时,便也见到了趴在门边偷听的,面无表情的莫逢春,霎时有些无言。
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莫逢春深谙这个道理。
她无视陆望泽那不自觉带了点幽怨和依赖的目光,慢慢往旁边挪了几步,很是贴心地给陆望泽让路。
陆望泽不觉得莫逢春贴心,他觉得莫逢春原本很关注自己的,但因为林景尧在这边,她就下意识收敛了,便更为生气难过。
烫伤了不起吗?
林景尧总是拿着那烫伤说事,他还给他不就好了!
这般想着,陆望泽赌气地快步走过去,接了一杯热水,当着众人的面,挽起袖子。
“你做什么?”
陆婉吓得脸都白了,立刻要上前夺过陆望泽手里的杯子,但仍旧晚了一步。
热水已经浇在了陆望泽的胳膊。
烫伤就像是数千根无形的细针隔着皮肤扎在肉里,是绵延不断的闷疼,泛着强烈的灼烧感。
陆望泽抿了抿苍白的嘴唇,抬起自己的胳膊,强迫自己不去看莫逢春的表情,而是看向面色微变的林景尧。
他不是很能理解林景尧眼里的情绪,却能隐约察觉到林景尧不知联想到了什么,颇有些不安和压抑,甚至下意识去看了莫逢春。
但不管怎样,陆望泽都觉得自己出了一口气,这烫伤也仿佛是灼上去的奖励,他竭力表现得平静。
“现在,我的道歉应该更有诚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