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高过车轮者皆杀?”
“开什么玩笑!这……这不是要把人都杀光吗?”
“无论男女?疯了!陛下疯了!”
短暂的震惊之后,整个帅帐,彻底炸开了锅。
所有人的脸上,都写满了不敢相信。
他们宁愿相信,这是有人在假传圣旨。
“肃静!”徐辉祖再次怒喝一声,一股属于沙场宿将的铁血气势,从他身上爆发出来,镇住了所有人。
“这是陛下的旨意,不是在跟你们商量!”
他的目光,冷冷地扫过每一个人。
“从现在起,我不想听到任何,质疑陛下的声音。”
“你们要做的,只有一件事。”
“那就是,服从命令!”
“传我将令!”徐辉祖拔出腰间的佩剑,指向地图上的一个位置。
“命张玉为先锋,率兵五万,即刻出发,清剿乌梁海部落!”
“记住陛下的规矩!”
“车轮之下,皆为蝼蚁!”
“杀!”
最后那个“杀”字,徐辉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他的心,在滴血。
他知道,从他下达这个命令的这一刻起,他徐辉祖,就不再是那个,被世人敬仰的大明儒将了。
他成了一个,双手沾满无辜者鲜血的……屠夫。
而他别无选择。
……
三天后。
乌梁海部落。
这里是草原东部,一个拥有数万人口的大部落。
当张玉率领的五万明军,如同一片黑色的潮水,将整个部落包围的时候。
部落的族长,没有选择反抗。
他知道,反抗,只有死路一条。
他带着部落里所有的男人,放下了武器,跪在了明军的阵前,献上了部落里最珍贵的牛羊和珠宝,祈求明军能够放他们一条生路。
张玉骑在马上,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他是一个纯粹的军人,服从命令,是他的天职。
哪怕这个命令,再怎么离谱。
“将军,他们投降了,我们……还杀吗?”一个年轻的千户,凑到张玉身边,小声问道。
他的脸上,带着一丝不忍。
眼前这些,都是已经放下武器的牧民,不是战场上,你死我活的敌人。
张玉没有回答他。
他只是,挥了挥手。
立刻,有十几个士兵,抬着一个巨大的战车车轮,走到了那群跪着的蒙古人面前。
然后,将车轮,放平。
那高度,只到成年人,大腿的位置。
“这是……做什么?”
部落的族长,和其他蒙古人,都一脸茫然地看着这个奇怪的举动。
“动手。”张玉冷冷地,吐出了两个字。
“噗嗤!”
他身边的亲兵,手起刀落,将离他最近的那个,跪在地上的部落族长的头颅,一刀斩下!
鲜血,冲天而起!
所有人都惊呆了。
那些跪着的蒙古人,发出了惊恐的尖叫。
“为什么?!我们已经投降了!为什么还要杀我们!”
“魔鬼!你们是魔鬼!”
他们想要反抗,想要逃跑。
但是,迎接他们的,是明军早已上弦的弓弩。
“咻咻咻!”
箭如雨下。
成片成片的蒙古人,倒在了血泊之中。
“所有士兵,听令!”张玉拔出了自己的佩刀,声音,如同来自地狱的恶鬼。
“以车轮为界!”
“杀!”
五万明军,如同五万只,出笼的猛虎,冲进了部落。
一场惨绝人寰的屠杀,开始了。
士兵们机械地,挥舞着手中的屠刀。
他们看到男人,就杀。
看到女人,只要身高,超过了那该死的车轮,也杀!
凄厉的惨叫声,孩子的哭喊声,女人的哀嚎声,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曲,地狱的交响乐。
那个年轻的千户,一刀,砍下了一个蒙古女人的头。
那女人,死前,还用一种,他看不懂的,怨毒的眼神,死死地盯着他。
他感觉自己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跑到一边,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他娘的!吐什么吐!给老子滚回来杀人!”一个老兵油子,一脚踹在了他的屁股上。
“这是皇命!你想死吗?!”
年轻的千户,擦了擦嘴角的污物,看着眼前这血流成河的场景,看着那些,已经杀红了眼的同袍。
他的眼神,渐渐变得,麻木。
他提着刀,再次,冲进了人群。
他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人。
他只知道,当屠杀结束的时候,整个乌梁海部落,已经变成了一片死地。
遍地,都是尸体。
只有一些,身高在车轮之下的孩子,幸存了下来。
他们一个个,呆呆地,坐在父母的尸体旁,眼神空洞,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张玉看着这群幸存的孩子,眉头,皱了起来。
这些人,该怎么处理?
就在这时,一个传令兵,从后方飞马而来。
“张将军!大将军有令!”
“所有幸存的孩童,无论男女,一律,送往中军大营!”
“陛下,另有处置!”
张玉的心,猛地一沉。
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这位皇帝的手段,远比他们想象的,还要狠。
这些孩子,等待他们的,恐怕是比死亡,更可怕的命运。
狼居胥山之巅。
那座用十万蒙古人尸骨堆砌而成的京观,经过数日的风吹日晒,已经开始散发出浓烈的腐臭味。
朱栢却仿佛闻不到一般,依旧负手立于其上,俯瞰着脚下这片,正在被鲜血清洗的草原。
他的身后,李长青和西门吹雪,如同两尊雕像,沉默地站着。
“李长青。”朱栢忽然开口。
“臣在。”
“你修道多年,信不信,因果报应?”
李长青愣了一下,他没想到,这位杀伐果断,视人命如草芥的帝王,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他沉吟了片刻,答道:“信。种善因,得善果。种恶因,得恶果。天道轮回,报应不爽。”
“说得好。”朱栢点了点头,脸上却露出了一丝,莫名的笑意。
“那你觉得,朕今日,屠戮草原,种下如此恶因,将来,会得什么恶果?”
李长青的心,猛地一紧。
这是一个,送命题。
说陛下会遭天谴?那是找死。
说陛下替天行道,没有恶果?那又违背了他自己刚刚说的话,欺君之罪,同样是死。
他的额头上,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他那颗古井不波的剑心,在这一刻,也乱了。
“怎么?答不上来?”朱栢转过身,看着他,眼中带着一丝玩味。
“臣……愚钝。”李长青艰难地吐出三个字。
“不,你不是愚钝,你只是,想得太复杂了。”朱栢摇了摇头。
“你说的天道轮回,没错。但你忘了,天道,也是有主人的。”
他伸出手,指向了天空。
“以前,这片草原的天道,或许是长生天。”
“但从今天起。”
朱栢的声音,陡然变得,霸道而威严。
“朕,就是这片草原的天!”
“朕,就是他们的因果!朕,就是他们的轮回!”
“数百年前,他们的祖先,铁蹄南下,屠我城池,戮我子民,种下了恶因。”
“今日,朕,便是来讨还这笔血债的果!”
“朕杀他们,不是在制造新的恶业,而是在,了结旧的因果。”
“这是朕的道,也是这片江山,新的天道!”
“你,明白了吗?”
李长青呆呆地看着朱栢,他的世界观,在这一刻,被彻底颠覆了。
他一直以为,天道,是虚无缥缈,至高无上,不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的规则。
可眼前这个人,却告诉他。
天道,是可以被定义的。
皇权,可以凌驾于天道之上!
或者说,当皇权,强大到极致的时候,皇权本身,就是天道!
“臣……明白了。”李长青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对着朱栢,躬身一拜。
这一拜,拜的,不仅仅是君臣之礼。
更是,一个求道者,对一个,已经走在自己前面,开创了新道的先行者的,敬畏。
“很好。”朱栢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知道,从今天起,李长青这柄青衫剑,才算是,真正地,为他所用了。
就在这时,一名西厂的番子,如同鬼魅一般,出现在了京观之下,单膝跪地。
“启禀陛下,京城,八百里加急密报。”
雨化田接过密报,展开,恭敬地呈到了朱栢的面前。
朱栢接过,扫了一眼。
密报是贾诩写的,上面详细记录了,在京城,对那些抗旨不尊的藩王,进行清洗的过程。
代王朱桂,被当场拿下,其党羽,被一网打尽。
周王朱橚,被活活吓死。
岷王朱楩,试图反抗,被雨化田,亲手剐成了三千多片。
三位藩王,连同他们的家人、党羽,在短短几天之内,被屠戮殆尽。
他们积累了数十年的财富,被全部查抄,正在源源不断地,运往北方,充作军资。
“呵呵。”朱栢看完,发出一声轻笑。
“贾诩,倒是没让朕失望。”
他随手将密报,递给了身后的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看完,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也出现了一丝,细微的波动。
他虽然早就知道,这位陛下的心狠手辣,但看到他对自己,流着同样血液的亲叔叔,也能下如此狠手,还是感到了一阵心悸。
最是无情帝王家。
这句话,他今天,才算是,真正地理解了。
“陛下,贾大人在信中还提到。”雨化田低着头,继续说道,“宁王、辽王等,一众已经交出兵权的藩王,如今都聚集在京城,惶惶不可终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