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贾诩,要开始,执行皇帝的命令了。
……
奉天殿,偏殿。
这里,已经被贾诩,临时征用,成了他处理“要务”的地方。
当王鳌走进来的时候,看到殿内,已经站着两个人。
锦衣卫指挥使,纪纲。
西厂提督,雨化田。
这两人,是皇帝手中,最锋利的两把刀。
也是如今,金陵城里,最让人闻风丧胆的两个活阎王。
“王首辅,来了。”贾诩坐在主位上,脸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的面前,放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茶。
“贾大人。”王鳌对着他,拱了拱手,然后,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不知贾大人,召老夫前来,有何要事?”他明知故问。
“要事,谈不上。”贾诩端起茶杯,轻轻地吹了吹,“只是,想请王首辅,帮个忙。”
“帮忙?”
“是啊。”贾诩放下茶杯,“陛下的旨意,想必,王首辅已经看过了。”
王鳌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陛下,要我们,把家里,打扫干净。”贾诩的目光,扫过纪纲和雨化田,“但是,这家里的人,有点多啊。”
“宁王、辽王、韩王、沈王……林林总总,十几位王爷,都还在京城里,‘颐养天年’呢。”
“这些人,都是太祖子孙,皇亲国戚。直接杀了,传出去,总归是不太好听。”
贾诩看着王鳌,笑眯眯地说道:“所以,我想请王首辅,以朝廷内阁的名义,下个帖子。”
“就说,陛下北伐大捷,普天同庆。内阁在宫中,设下庆功宴,邀请诸位王爷,一同,庆贺。”
王鳌的瞳孔,猛地一缩。
鸿门宴!
这是,要设一场,鸿门宴啊!
“贾大人,这……”王鳌的心中,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他们,毕竟是宗室,是陛下的亲叔伯……如此行事,是否,太过……”
“太过什么?”贾诩的笑容,收敛了起来,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寒光。
“王首-辅,你不要忘了,是谁,把你扶到今天这个位置上的。”
“你也不要忘了,陛下临走前,是怎么说的。”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你现在,是想,逆了陛下的意思吗?”
王鳌的身体,猛地一颤。
他看着贾诩那张,平静得可怕的脸,心中,最后的一丝侥幸,也破灭了。
他知道,自己,没得选。
“老夫……明白了。”他艰难地,点了点头。
“那就好。”贾诩重新露出了笑容,“来人,笔墨伺候。”
“请王首辅,亲笔,写这封请柬。”
王鳌,颤抖着手,拿起了毛笔。
他感觉,自己手中的,不是笔。
而是一把,即将,饮尽朱明宗室鲜血的……屠刀。
当他写下第一个字的时候,窗外,一道闪电,划破了阴沉的天空。
紧接着,一声惊雷,轰然炸响。
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
一场,席卷金陵的血雨腥风,即将,拉开序幕。
夜,深了。
金陵城,宁王府。
外面,是瓢泼的大雨,雷声阵阵。
府内,却是灯火通明,一片死寂。
宁王朱权,坐在书房里,手中,拿着一张,烫金的请柬。
请柬是内阁首辅王鳌,亲笔所书。
邀请他,明日午时,入宫,参加庆功宴。
“呵呵……庆功宴……”
朱权发出一声,凄凉的苦笑。
他知道,这哪里是庆功宴。
这分明是,催命符。
他想起了,几天前,当他和其他藩王,争先恐后地,将兵权交上去的时候,贾诩那张,平静的脸。
当时,他还以为,自己逃过了一劫。
他还庆幸,自己,做出了最明智的选择。
现在想来,真是,可笑至极。
那个叫朱栢的侄孙,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他们任何一个人。
交出兵权,只是第一步。
为的,只是让他们,变成一群,待宰的羔羊。
“王爷……”一个须发皆白的老管家,走了进来,脸上,满是悲戚。
“府里的人,都……安排好了。”
“愿意走的,都发了银子,让他们,连夜出城,各自逃命去了。”
“剩下的,都是些,跟了王爷几十年的老人,他们说,要陪王爷,走完这最后一程。”
朱权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暖意。
但随即,又被无尽的悲凉,所取代。
“老忠,你也走吧。”他看着老管家,声音沙哑。
“你跟了我一辈子,我不能,再连累你了。”
“王爷!”老管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老泪纵横。
“老奴不走!老奴的命,是王爷给的!就算是死,老奴也要死在王爷身边!”
朱权看着他,眼眶,也红了。
他挥了挥手,示意他起来。
“罢了,罢了。”
“既然,你想陪我这个,将死之人,那就,陪着吧。”
他站起身,走到了窗边,看着外面,那如同末日般的,狂风暴雨。
“我只是,不甘心啊……”
“我朱权,自问,文韬武略,不输于任何人。”
“当年,父皇在时,便让我,镇守大宁,手握八万铁骑,威震漠北。”
“我以为,这天下,除了父皇,便再无人,能让我朱权,低头。”
“可我没想到,我最后,竟然会败在,一个,我从未放在眼里的,黄口小儿手上。”
“而且,是败得,如此彻底,如此,毫无还手之力。”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不甘和悔恨。
“王爷,事到如今,说这些,也无用了。”老管家叹了口气,“我们,还有别的路吗?”
“路?”朱权惨笑一声,“我们,早就没路了。”
“从那个疯子,登基的那一刻起,我们就没路了。”
“造反?他手握百万大军,身后站着,连天狼王都能一拳打死的怪物。我们拿什么去反?”
“不反?他一道圣旨,就能让我们,交出所有的一切,然后,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捏死我们。”
“这是一个,死局。”
“一个,他从一开始,就为我们,精心设计好的,死局。”
朱权猛地,将手中的请柬,撕得粉碎。
“他不是人!”
“他是个,披着人皮的恶魔!”
“他要的,不只是皇位,他要的,是这天下,所有的一切!权力,财富,生命!他都要,牢牢地,掌控在自己手里!”
“我们这些所谓的藩王,在他眼里,不过是,一群养肥了的猪而已!”
“现在,到了,该杀猪的时候了。”
书房内,再次陷入了死寂。
只有窗外的风雨声,和朱权那,粗重的喘息声。
过了许久。
朱权的情绪,才渐渐平复下来。
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决绝。
“老忠。”
“老奴在。”
“去,把我的王袍,拿来。”
“还有,父皇当年,赐给我的那把,‘山河’剑。”
老管家身体一震,他知道,王爷要做什么了。
“王爷,您……”
“去吧。”朱权挥了挥手,打断了他。
“我朱权,生,是太祖皇帝的儿子,是大明的宁王。”
“死,也要死得,像个王爷。”
“明日的鸿门宴,我,去定了。”
“我倒要看看,他朱栢,要如何,杀光我们这些,亲叔伯!”
“我倒要看看,他贾诩,有没有那个胆子,当着天下人的面,毒杀宗室!”
老管家,含着泪,退了出去。
很快,他便捧着一套,黑色的,绣着四爪蛟龙的王袍,和一柄,古朴的连鞘长剑,走了进来。
朱权,亲手,将那身,象征着他身份和荣耀的王袍,穿在了身上。
然后,将那柄“山-河”剑,系在了腰间。
他看着铜镜里,那个,虽然面带憔悴,但依旧,不失威严的身影。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属于枭雄的,最后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