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世昌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江辰同学能体谅老板的难处,能明白事理,这很好。」
「收了这钱,是不是就等于我们认了这是意外,以后……就不能再问矿上要说法了?」
江辰的目光直直地看向赵世昌。
赵世昌脸上的那一丝满意瞬间凝固了。
镜片后,第一次闪过一丝毒蛇吐信般阴鸷的寒光!
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再次轻轻推了一下鼻梁上的金丝眼镜。
然后,他重新看向江辰:「江辰同学,老板拿出这笔钱,是希望你们能开始新的生活。一个崭新的开始。」
「赵先生说得对!说得对!」村长几乎是扑上来,一把抓起信封,强行塞进江辰的手里,扭头看向赵世昌,「江辰收了!收了!您放心!他明白的!我会让他明白的!」
赵世昌没有再说话,只是深深地看了江辰一眼。
他微微颔首,算作告别,然后转身,步履从容地走到门口。
赵世昌目光扫过地上接水的破搪瓷水盆,他脚尖猛地一踢——
「哐当!」
水盆应声翻倒,污水飞溅,几点泥星溅上他鋥亮的黑皮鞋。
孙满仓吓得一哆嗦。
赵世昌没理惊慌的孙满仓,也没看地上的狼藉,只皱着眉盯着鞋面的污点。
他蹲下身,从西裤口袋中掏出一块手绢,仔细地擦拭着鞋面的泥渍。
擦净后,他直起身,头也未抬朝屋外走去。
土屋里再次陷入死寂,只有江奶奶她压抑不住的啜泣。
江辰靠土墙上,闭上了眼睛。
一千块。
活下去的资本有了,黄老师的三百块加上这一千块,足够他暂时摆脱饥饿和病痛的威胁,甚至可能支撑他一段时间的学业。
但这钱,沾着他爹娘的血,带着矿老板无声的威胁和算计。
他缓缓睁开眼,目光落在墙角那个破旧的帆布书包上。
里面装着那本颠覆了他世界的《地理》课本。
知识……力量……
在这个凡人主宰的世界里,规则清晰而冰冷。
钱是力量,知识是力量,而隐藏在规则之下的算计与不公,同样是一种力量。
他需要力量。
至于那个矿老板……
江辰的眼底深处,一丝属于玄度真君的寒芒一闪而逝,随即又被更深的疲惫和虚弱掩盖。
现在,他连撕碎一张纸的力气都没有。
他需要时间。
需要……适应这个残酷而宏大的新世界。
窗外的天光,似乎又亮了一分。
但破屋内的寒意,并未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