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有馀悸地看向江辰,却发现师父只是抱着那本《高级中学物理》,目光沉静,仿佛刚才那番威胁只是拂过耳边的微风。
「走吧。」
江辰收回目光,转身便往矿场外走。
黄明远一愣,连忙跟上:「师……师父,咱不管了?那娃子……」
「走。」
江辰脚步不停。
两人沉默地穿过煤灰弥漫的矿场。
经过门岗旁的杂物棚时,江辰脚步无意地顿了一下,目光扫过棚子里一张堆满破手套和几个油腻扳手的旧木桌。
桌角,一台方头方脑丶顶部竖着长长天线的对讲机,正静静地躺在那里。
旁边还扔着两节备用的大号电池。
黄明远顺着江辰的目光看去,不明所以。
下一秒,江辰已若无其事地走了过去,宽大的旧袄袖子不经意地拂过桌面。
「走吧,道长。」
江辰的声音传来。
黄明远赶紧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矿场大门。
一直走出矿区几百米,拐上一条通往清水镇的僻静土路。
江辰停了下来,从宽大的旧袄袖子里,掏出了那台沉甸甸的黑色对讲机。
黄明远眼珠子差点瞪出来:「师……师父!这……这玩意儿您……您什麽时候……」
「刚拿的。」
江辰开始摆弄对讲机。
他先卸下后盖,熟练地更换上那两节顺来的大号电池。
然后手指在顶部那个粗大的频率旋钮上缓慢而精准地拨动着,同时凝神闭目。
识海中,《道德经》凝聚的那点微弱神魂本源被调动到极致。
天地间无形的电磁波洪流再次清晰地呈现在他「眼前」。
他精准地捕捉着刚才从保安队长手机中泄露出的那个独特频率波段。
旋钮每一次微小的转动,都让接收到的背景噪音产生微妙变化。
「师父,您这是要……」
黄明远看着江辰摆弄对讲机,一脸茫然:「这玩意儿……是只能跟矿上其他对讲机喊话吧?您想用它……给谁打电话?这……这根本不可能啊!那手机跟这铁疙瘩是两码事!手机那玩意儿,每个人都有个号,像门牌似的,拨错一个数都找不到人!这破对讲机,它……」
他话还没说完,江辰旋动频率旋钮的手指猛地停住。
他睁开眼,嘴角泛起一丝淡淡的弧度。
黄明远还在喋喋不休地解释着手机号码的唯一性:「……真的师父!这玩意儿它做不到!就算您能调到差不多的『频』,那声音也变不了啊!您……」
江辰没有理会,他深吸一口气,对着对讲机下方那个黑色的小话筒开口。
「喂?三子?」
一个沙哑丶低沉丶带着不容置疑的冷硬腔调的声音,清晰地出现在黄明远耳畔!
黄明远瞬间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鸡,所有声音戛然而止!
他张大了嘴巴,眼珠凸出,死死盯着江辰的嘴唇,又看看那台破旧的对讲机。
那声音!
那腔调!
分明就是
活脱脱就是赵世昌在说话!
连那股子混不吝的凶狠劲儿都模仿得惟妙惟肖!
「是我,昌哥!您有什麽吩咐?」
对讲机那头立刻传来保安队长三哥带着一丝谄媚谄媚的声音,清晰无比!
江辰嘴角那丝弧度加深了,他模仿着赵世昌的口吻,命令道:「刚才抓的那个省报记者,放人。相机也还他,让他滚蛋。」
对讲机那头明显顿了一下,似乎有些迟疑:「昌哥……这……青山叔不是说……」
「你聋了吗?」江辰的声音陡然拔高,透出一股暴戾,「我说,放人!立刻!马上!让他滚得远远的!听懂了吗?!」
电话那头再无半分犹豫:「是!是!昌哥!我这就去办!这就放人!」
「嘟……」
江辰拇指轻轻一按,对讲机通话切断。
天地间无形的电磁波洪流瞬间恢复了平静。
寒风卷过枯草,发出呜咽。
黄明远僵立在原地,像一尊被抽走了魂魄的泥塑。
他眼睁睁看着江辰随手将那台对讲机丢进路旁的灌木丛。
「走吧。」
江辰拍了拍手上的灰,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转身继续朝着清水镇的方向走去。
单薄的背影在荒凉的土路上,被夕阳拉得很长。
黄明远站在原地,嘴唇哆嗦着,想说什麽,喉咙里却只发出「嗬嗬」的抽气声。
他脑子里嗡嗡作响,只剩下一个念头在疯狂咆哮:
道法?
符籙?
呼风唤雨?
在这隔空御电,神乎其技的手段面前……
贫道这半辈子学的……
他妈的算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