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张飞欲言又止。
刘备低低叹了口气道：“翼德无需多言，我知道这么做违背了两位兄弟的本意。为将者，战死沙场、马革裹尸当称为勇敢，但是还有一种勇敢是承受比死亡还要可怕的屈辱。要知道，世人的唾骂和耻笑无异于刀斧，同样可以杀人。”
张飞瞪大了眼睛，不解的道：“大哥既然知道世人的眼光可畏，何不放手一搏？邺城内已募得一万死士，阳平亭还驻有田楷的三万精兵，奋力一战未必便输于曹贼。”
关羽低声道：“大哥的心思，做兄弟的不懂。方才哨探来报，曹操的部队此时正在东门集结，其余各门，围城的军士撤半。今夜若从北门突围，胜算颇大，大哥为何要放弃如此良机？”
“曹操狡诈多智，精通兵法，我这条声东击西的计策瞒不过他。今夜北门必然埋伏重重，即便飞鸟亦难逃脱。”刘备拍了拍关羽的肩膀，“但是曹操不会想到，邺城的一万死士和田楷的三万精兵是为从南门突围的我们所打的掩护，只要不遭遇曹军的主力，我们杀的出去。”
“大哥，从南门突围后我们该当如何绕回并州？”关羽绰髯沉吟道，“上党是我等回归晋阳的必由之路。三百骁骑破围而出或许不是问题，但是冲击张燕的防线却是力所不及。”
“我们的目的地不是并州，而是这里！”刘备挥手展开大汉十三州全图，手指点向位于图中西北的凉州所在，“曹操新定雍州，根基尚浅，政令不通，军士无备，我们只需避开驻防于长安、潼关一带的钟繇所部，便可直达西凉。马腾乃我朝伏波将军马援之后，世代忠良，兼之凉州军士悍勇，必可助我复兴汉室。”
“凉州！？大哥准备放弃并州和幽州！？”关羽愕然半晌，“这可是两州十六郡……”
“我等被困邺城已近两月，刘和据守并州竟无半点动作，必是曹操在后面教唆煽动的结果。当初我表刘和为并州牧其实出于私心，除了借助其父刘虞的声名安抚戎狄之外，也是做出宽仁的样子给外人看。对于刘和我还是了解的，我在追谥刘虞一事上的不作为，他心里如果一点怨言也没有，那他也不是刘和了。”刘备面色凝重，“幽州曾是刘虞的治下，刘和虽然没有其父的威信和声望，但是作为少主，聚合刘虞的旧部并非什么难事。如此想来，并幽二州此时恐怕已经脱离我们的掌控了。”
关羽神情沮丧的道：“几年的苦心经营周密布局，想不到竟是这样的结果。”
“相比于袁绍，曹操给我的时间太短了，否则不会这样。”刘备自嘲的笑笑，“此时多想无益，徒增伤感而已。我们出发。”
兄弟三人走出府衙，翻身上马，驰向邺城南门，黑暗中三百骁骑营正在驻足等待，他们没有打起旗帜，也没有打起火把。刘备在马上冷冷的扫视众人：“此番是河北的最后一战。诸公用命，我等尚可逃出生天卷土重来，诸公懈怠，邺城便是我等的埋骨之所！”
建安七年六月初三夜，邺城北门洞开，城中的一万死士奋力突围，却在强渡堑壕时遭遇数量庞大的曹军阻渡，再三冲击未果，折损过半后只得退回邺城。另一方面，欲趁夜色劫营的青州援兵遭遇曹军伏击，三万精兵全军覆没，田楷、邹丹、单经皆战死于乱军之中。
三日之后，郭图和逢纪捧着刘备的剑印出降，曹操终于如愿以偿的开进了邺城。此后的数月，张燕、刘和及青州的袁绍旧部纷纷归降，曹操兵不血刃的拿下整个河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