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一晃又到了中秋。
教坊司众人午前便入宫去了西苑瀛台彩排,邓修翼下值后,匆匆用了午膳便去了一趟西苑检视,在众人中看到了李云苏。吕金贵做事邓修翼还是放心的,这人虽然粗鄙贪婪,但是善于揣摩上意。
果然李云茹没有来,而李云苏也被安排在一个较为合适的位置,能看到但是不显眼。毕竟邓修翼敲打他,皇帝虽点了李云苏,但是并不是喜欢看到,太过显眼有揣摩圣意之嫌。
又如邓修翼所料,教坊司众人只吃了一顿早膳,便不断彩排,宫中似乎并不想给他们吃什麽午膳和晚膳,以免产生麻烦。邓修翼关照了负责瀛台这边的太监,提示他倘若奏乐时候饿晕过去,亦是不美,未时可以准备一点点心。
做完这些邓修翼还不愿走,只站在偏殿仿佛听着教坊司众人的演奏,李云苏抬眼看了他,正撞上他的眼神也直直地看着她。云苏又笑了,仿佛说:「我不会有事的。」邓修翼落荒而逃。
酉时,皇帝率后宫众人来了,皇帝虚扶着太后上了高台。高台上两座,便是皇帝和太后。皇后还是如从前一样,明黄色大衫深青霞帔红色鞠衣,她深知道皇帝不喜欢自己所以行事以不出错为第一要务。
贵妃是二皇子的生母,母子相互扶持,坐在皇后下首,一身大红大衫深青织锦霞帔。良妃是太子生母,母凭子贵,坐在太后下首,绿色大衫红色织锦霞帔。
良妃下首便是淑妃,穿了一身浅青色的衣服。台上几位后妃都在四十岁左右的年纪,只有淑妃年龄偏小,大约不到三十五岁。同来的还有太子丶二皇子丶长宁公主丶淑宁公主等公主。
皇帝宣布开始后,教坊司便开始了奏乐,皇帝坐在高台一扫便看见了李云苏,面露微笑。在音乐声中,后妃一一起来向皇帝和太后祝酒,一时之间氛围融洽,李云苏一直低头不愿皇帝将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身上。
酉时过半,祝酒完毕,现场有点冷了下来。皇帝正要开口时,太后向皇帝道:「皇帝今年文治武功,开先皇所没有。太子如何不向你父皇祝贺?」
太子一听,赶忙起身,向着绍绪帝躬身,举起酒杯道:
「父皇陛下御极以来,德敷寰宇,威振八荒。今岁春闱,陛下典学右文,亲策多士,拔擢者皆经明行修之彦,真所谓「麟凤在薮,珠玉在渊」。新晋进士中,或才擅班马,或学贯天人,足见陛下抡才之明,足以光昭文运,垂范百代。」
「至于宣化边庭,陛下神机独运,庙算如神。北狄丑类,敢犯天威,然王师所指,雷电霆击,一战而虏骑宵遁,再捷而穹庐震恐。此皆陛下武烈扬于沙漠,仁声洽于戎羌,故能使干戈载戢,烽燧无惊,边陲永固金汤之险,黎元复享耕凿之安。」
「伏惟陛下,文治武功,炳若日月;圣德天威,格于上下。儿臣幸托东宫,目睹盛美,不胜欣忭,敢不率天下臣民,仰颂圣明,祈愿皇图永固,圣寿无疆,四海咸宁,万邦来贺!」
皇帝脸上本还笑意吟吟,越听却笑容越淡,太子这番话分明是之前早已经做了准备,今日现场来背诵的。即便背诵还不流畅,论心不诚,论干不足。若不是太后点了太子前来祝贺,皇帝就会怀疑这是皇后和良妃商量着做的。
听完太子磕磕巴巴的一段话,皇帝只是淡淡饮了,并未嘉奖。
「太子哥哥好文采,之乎者也一大通,真是学问如高山。」长宁接到了母亲的眼神,便起身向着皇帝道:「儿臣可不会这些,儿臣仅祝父皇事事遂心,喜乐福康。」说完笑吟吟地对着绍绪帝眨眨眼睛。
绍绪帝这才开怀一笑道:「自己不学无术,还偏偏找理由。」
淑妃接话:「这也是陛下偏宠,臣妾要管教,都被这孩子拿着陛下当挡箭牌。」
「书还是要读的,长宁可一心想要挑一个士人家的子弟做驸马呢。」绍绪帝温和地对淑妃说。
这时二皇子接到了母亲贵妃的眼神,起身,也向绍绪帝恭祝:「
「父皇今日设中秋家宴,儿臣敬借这杯酒,先说几句儿臣心窝子的话!」
「头一件,自然是今岁科举大捷。儿臣细读《程墨》,新科进士中潘砚舟,策论写得比《治安策》还透彻,竟提出整顿马市的十二实策;还有河东举子范谦,熟悉《大庆会典》三百条无误。这哪是选才,分明是父皇为天下种下了三百馀棵栋梁树!日后朝堂上有这些能臣辅佐,父皇您也能少操些心。」
 「第二件,得敬宣化的捷报。镇北侯前方指挥得当,歼灭狄虏六万精兵,收复宣化丶怀来总镇。父皇千里外运筹帷幄,另调永昌伯镇守辽蓟,良国公扼住大同,北狄大军丢下辎重丶牛马落荒北逃,十年内更无一战之力。」
「第三件,便是这是黄河修堤,洪水无情,父皇仁慈,赈济灾民,永修大堤,绝黄河泛滥的后患,保河南丶山东丶两淮百姓安生。」
「父皇春秋鼎盛,开万世之功,也当保重龙体。今日朝会典上见您,鬓边又添银丝,儿臣不胜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