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萧云湛忽然开口。
程锦瑟停下脚步,低声应道:“王爷有何吩咐?”
“为何不高兴?”
萧云湛侧头问她,声音很轻。
程锦瑟沉默了片刻,才闷闷地回答:“妾身只是……担心王爷的身体。”
萧云湛缓缓转过头,墨色的眼瞳定定地望着她。
秋日的光落在他脸上,将他苍白的肤色映衬得近乎透明。
“你担心我?”萧云湛问。
这是什么废话?
自己为他制药,为他诊脉,为他彻夜不眠地研究医案,难道这一切都是假的吗?
他竟问出这样一句?
程锦瑟既委屈又有些生气,可她怎能对着萧云湛表现出来?
程锦瑟垂下眼帘,淡淡地道:“王爷是妾身的夫君,妾身自然是担心的。”
每一个字,都透着疏离与规矩。
她不等萧云湛再开口,便福了福身子:“时辰不早,妾身先告退了。”
说罢转身快步离去。
萧云湛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愣住了。
良久,一声极轻的低笑,从他唇边逸出。
原来,她也会生气。
比起那些温顺恭敬的言语,她方才那压抑着怒气的模样,反倒让他觉得,无比真实……
程锦瑟几乎是逃回自己院子的。
一进屋,她就懊恼地扶住了额头。
自己刚才……
是怎么了?
怎么能用那种态度同萧云湛说话?
简直是失礼至极!
不知从何时起,她在萧云湛面前,竟变得如此不设防。
他的一句话,一个眼神,就能轻易牵动她的心绪。
是因为他这几日对自己太好了吗?
好到让她忘了彼此的身份,忘了最初的戒备,竟敢在他面前流露出真实的情绪。
程锦瑟烦躁地甩了甩头,试图将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都甩出脑海。
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她告诫自己,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三日后的赏菊宴。
既然萧云湛执意要去,那她就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确保他万无一失。
想到这里,她立刻定了心神,走到书案前,铺开纸笔。
她仔仔细细写下宴会当天需要注意的所有事项。
从饮食到衣着,从随身携带的熏香到可能遇到的突发状况,事无巨细,一一罗列。
到了赏菊宴这日清晨,天还未亮,她便亲手在小厨房里,依着医书上的方子,为萧云湛熬制了一碗固本培元的汤药。
这汤药能在他体内形成一道屏障,护住他的元气。
出发前,她亲自端着药,看着萧云湛一滴不剩地喝了下去。
随后,她又取出一个精致的香囊,递到他面前。
“王爷,这是妾身用几味安神护心的药材制成的,您随身佩戴,可保心脉安稳。即便宴会上有什么意外,也能为您争取到回府救治的时机。”
做完这一切,她才回到自己房中,从妆匣里取出了另一个香囊。
那香囊的样式、绣工,与太子交给她的那个一模一样,是她特意让吴嬷嬷找了京城最好的绣娘仿制的。
只是,里面的香料,早已被她替换。
气味闻着一般无二,却独独少了一味与萧云湛体内奇毒相冲的甘松。
她将这枚仿制香囊系在自己腰间,踩着脚凳上了去往皇宫的马车。
车厢内,萧云湛早已在里面等着。
他今日穿了一身墨色锦袍,领口与袖口用金线绣着繁复的云纹,衬得他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显清贵。
许是喝了药的缘故,他的精神看起来不错。
因为空间狭小,两人距离很近。
程锦瑟闻着鼻尖清冷的龙涎香气,脸上微微发烫,下意识往旁挪了挪。
却不曾察觉,那一瞬,萧云湛的目光已落在她腰间的香囊上。
他眼中的那点暖意,消失得无影无踪,脸色,一点一点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