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豪赌的推手(第1/2页)
“退兵?”
长秋宫死寂的深夜里,刘协的声音陡然拔高,又被他自己硬生生压了下去,变成了一阵压抑的、剧烈的咳嗽。他的脸上,瞬间涌起一股混杂着狂喜、惊愕和不敢置信的复杂神色。
“曹操……他要败了?”他抓住伏寿的手,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梓童,这是不是意味着,我们的机会来了?只要他一退,袁绍大军挥师南下,曹贼众叛亲离,我大汉……”
“不,陛下。”伏寿的声音,像一盆冰水,浇熄了他心中刚刚燃起的火焰。
她的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她盯着跳动的烛火,瞳孔中映出的,不是希望,而是更深的危机。
“陛下,您听我说。”她反手握住刘协冰冷的手,强迫他冷静下来,“曹操若退,官渡之战便意味着彻底失败。袁绍将携大胜之威,席卷中原。以袁绍的兵力,许都根本守不住。届时,他兵临城下,您觉得,他会怎么对待我们?”
刘协的脸色,一点点地白了下去。
“袁绍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天下,他要的,是名正言顺的九五之尊。他绝不会像曹操一样,还留着‘汉室’这块招牌。他入主许都的第一件事,就是行废立,甚至是……禅让。到那时,我们连做‘金丝雀’的资格都没有了。”伏寿的分析,字字诛心,冰冷而残酷。
“而曹操不同。”她继续道,“曹操出身宦官之后,根基不稳,他需要‘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大义名分,来号令天下,对抗袁绍这样的世家大族。所以,只要我们还有利用价值,他就会让我们活着。一个强大的、需要汉室招牌的曹操,远比一个即将称帝的袁绍,对我们更有利。”
“所以……”刘协的声音干涩无比,“我们不仅不能让他败,甚至……还要帮他赢?”
这个结论,让这位年轻的汉帝感到一阵阵的荒谬与痛苦。他最大的仇人,如今竟成了他必须维系的救命稻草。
“不是帮他赢。”伏寿纠正道,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是确保他惨胜。我们要的,是一个元气大伤、内部矛盾重重、亟需时间休养生息的曹操。而不是一个轻松大胜、从此再无掣肘的曹操。”
她站起身,在殿内来回踱步,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飞速运转着。
她知道历史。曹操之所以能扭转乾坤,是因为两个人。一个是写信劝他“今绍业已在,情见势竭,此天亡之时也,不可失也”,坚定他信心的荀彧;另一个,就是因为内斗而从袁绍阵营叛逃,并带来了乌巢粮仓位置这一决定性情报的许攸。
荀彧那边,她插不上手。荀彧的忠诚和判断力,是她无法撼动的。
那么,唯一的变数,就在许攸身上。
历史上,许攸叛逃,是因为其家人在邺城犯法,被审配关押。许攸因此对袁绍和审配心怀怨恨,才最终投曹。这个事件,本身就充满了偶然性。
她不能直接去邺城制造事端,那太异想天开。但是,她可以……*放大*这种偶然性,给它加上一个催化剂。她要让许攸的叛逃,从一个“可能”,变成一个“必然”。
“陛下,”伏寿停下脚步,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疯狂的、赌徒般的光芒,“我们要做一次豪赌。我们要当一次推手,在袁绍那座本已摇摇欲坠的积木塔上,轻轻推一把。”
“如何推?”刘协的心神,已经完全被她吸引。
“流言。”伏寿吐出两个字,“一种足以杀死人的流言。”
她迅速在心中构建起一个完整的计划。这个计划大胆、恶毒,却又无比精巧,像一根看不见的毒针。
“我们需要一个能将话传到河北的渠道。”
“黄令监的侄子!”刘协立刻反应过来,“他相熟的商人中,定有往来于许都和冀州的行商!”
“没错。”伏寿点头,眼中露出赞许之色,“我们要通过这些商人的口,在河北,尤其是在袁绍军中,散播一个流言。”
她压低声音,缓缓说出了流言的内容:“就说……曹军粮草不济,丞相府内,荀令君已经开始秘密联络袁绍麾下的谋士许攸,许诺高官厚禄,意图策反。而许攸,也早已心动,两人已有书信往来,只待时机成熟,便要献上‘投名状’。”
刘协倒吸一口凉气。
这个流言,简直歹毒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