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自行车跑起来带起一串儿风,清风带着暖意,暖意中又蕴着一丝清凉,倒是没有正午时分那么燥热了。
两个人在家属院大门口就下了车子,一路上不时的跟人打招呼。
还没到门口就看见隔壁的老谢穿着一个大裤衩,一个深色的背心,坐在门口的小马扎正在挠头,边上有个小女孩在趴着做作业,是他的孙女。
他跟他媳妇有两个孩子,老大是儿子,也在厂里上班,姑娘才刚刚十七,下乡去了。
儿子又生了孙女,今年已经上小学了,要不是政策抓的紧,怕是不止这一个。
毕竟,时下很多人还是很看重传宗接代这个事情,政策压下来,一举得男啥都不说了,这第一个是个女孩,还是很有压力的。
而老谢家最大的压力还不是孩子,而是房子。
一家三代人分到了这么一处房子,都挤在一起,热闹的很。
这个热闹也不是近来才有的,很久了,院里谁都知道。
原本谢家姑娘下乡去了家里少了一口人其实也勉强能住下了,住房本身紧张大家谁都是这么过来的。
偏偏家里的媳妇高瞻远瞩,说孩子大了不能再跟爷爷奶奶睡,也不能再跟爸爸妈妈睡,撺掇着要分家要重新申请。
但是厂里比他们紧张的比他们需要房子的多了去了,一时半会儿还真轮不上。
大家都是这么个情况就算了,谁也不说谁。
瞧着老谢这抓耳挠腮的样子胡辛铭觉得十有八九是小谢两口子又吵架了。
果然,就安静的那么一瞬,屋里就传出来的动静。
胡辛铭招呼了老谢一声,看见了对方脸上的尴尬,笑了笑了就跟邓青宁一起到了自家门口去开门。
钥匙刚插进孔里,就听见隔壁传来的尖锐骂声:“人家才来了几个月,半年都没有,房子就拿到手了。咱们家呢?排队排多长时间了?从前年排到去年,从去年排到今年,鬼影子都没有一个,说你是窝囊废还委屈你了?”
果然是为了房子的事,而且这次比早先那么含蓄的进步多了,一步到位,就差没直接指名道姓说那谁谁谁了。
现在住房全靠单位分配,排队排的老长老长了。
胡辛铭这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刚刚进厂不久就拿到了房子,这其中于聪真的是卯足了劲,是真的很有诚意了。
这个情,胡辛铭得领,而且还得想办法还。
谁让他在创作部待了没多久就跳槽了。
他叹了口气进了屋,房门关上之后隔绝了隔壁大部分的声音。
那吵闹声再怎么尖锐也只是隐隐约约,完全听不正真切了。
邓青宁不是傻子,说的都这么明白了她还能不知道说的是谁?
但这些事情知道归知道,她也不可能过去跟人家掰扯。
“饿了,我们晚上吃什么呀?”
“煮好了,我看看行不行了。”
胡辛铭进厨房看了一眼。
邓青宁去洗了个手也跟了进去:“凉粉啊,你还有这手艺!”
“在睢县那边跟老乡学的,他们那边用红薯粉做,川省那边的老乡都用豌豆粉做,还有用蚕豆,玉米粉,五花八门都能做。
我这个是豌豆粉,刚好买到一点,试一下的,倒是没想到成功了。
稍微等一下啊,马上就好了。”
这东西只要凝结了,那就是搭点碗底子,切好了放进去,浇上调料。
一人一大碗,还搭了绿豆粥。
邓青宁觉得这人就算是不在剧团,没有这一身文采,当个厨子也挺不错的,很有钻研精神。
好像只要他想学的,就没有学不会的。
“我感觉吃撑了。”吃完饭邓青宁就有些不想动了。
她这么些年还从没像最近这一段时间这么懒散过呢。
胡辛铭站起来收碗,听了这话手里的动作一顿,看着她:“我给你揉揉?”
邓青宁没有抬头,趴在那里笑了起来。
胡辛铭适应起来好像比她要快的多。
哪怕已经在一起朝夕相处了一个礼拜,对方已经能面不红心不跳,很坦然的说这种很亲密的话,她还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