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道亦觉与诸位道友投缘,如此求之不得。」
酪酊散人喜笑颜开,大笑道,
「甚好,甚好!」
随即,他便收起了茶具,又看向醐清散人,说道,
「醐清,为道友斟酒!」
于是,便见醐清散人拿出了四个玉杯,放在四人跟前,摆好之后,他还笑着看向白龙与璃,笑着问程心瞻,
「道友,你这两个童儿要不要也尝上一尝?」
程心瞻闻言笑着摆手,
「童儿年幼,不饮为好。」
醐清散人笑着称是,随即拿出一个竹筒模样的酒具,率先为程心瞻斟酒。
程心瞻看着,从竹筒里倒出来的酒白如冰泉,散着淡淡的竹香。
「道友请尝尝我们蜀中的酒,此乃烈酒,名为「剑喉」,不知道友可喝得惯。」
程心瞻笑回,
「吾平生最喜烈酒。」
三人闻言文是一笑,毕竟蜀中可没有什麽清酒甜酒之说。
见醐清散人要为己方斟酒,程心瞻连道,
「酒友相会,怎能喝自己的酒,来,童儿,给三位道长斟酒。」
璃甜甜应了一声,打开了「赤瘿」葫芦,一一为三人斟上酒液。
三人看着葫芦里倒出的酒液散着火光,灵气四散,知道是遇见了不得的琼浆玉液了,脸上齐齐涌现出喜色。
「举白!」
四人碰杯而饮。
程心瞻喝这「剑喉」,如将山外风雪含了满腔,随后是风雪化火,入剑刺喉,最后是腹中火烧,烧出酒香来,口齿生津。
「好酒!」
他一口饮尽,赞道。
而再看对面三人,更是完全涨红了脸,连呼出来的气都带着火光。
「道友这酒,好生烈啊!」
醐清散人咋舌。
「味比仙酿,更兼灵气盎然,这一口可抵十日食气!道友真是舍得,让我等占了便宜。」
酊散人说,他心想,这饮的哪里是酒,分明是真火阳精!
程心瞻听着直摆手,
「品酒只提口腹之感,不提其他。」
酊散人闻言一愣,随即笑着点头,
「还是道友洒脱。」
这时,烈酒下肚,程心瞻狂态初显,又说,
「道友听着显生分,道长直接喊我云来就是。」
酊散人从善如流,
「云来,那你也莫再喊道长,直呼酪酊就是。」
程心瞻故作矜持,却道,
「道长年长我,直呼我名无妨,我直呼道长名号怕是有所不妥。」
酊散人看出了程心瞻的故作矜持,也自认为摸清了程心瞻的性子,他不以为意,反而更觉亲切,大笑道,
「美酒忘年,还分什麽长幼?」
程心瞻笑道,
「那便恭敬不如从命。」
酪酊散人点头,这才回到正题,
「真君何许人也?姓赵名昱,道号高明,累加显应侯丶蜀主圣侯丶赤城灵王丶广惠真君。
「真君蜀地峨眉人,隋时降生,疑为神人真仙转世,自小身怀神通,幼时便以孝慈仁厚丶神功济世扬名。隋帝闻其道高德贤,入蜀拜谒,真君隐而不见。
「真君年少时已经功参造化,常在峨眉丶青城两山往来,隐世修行,采药炼丹。也就是在那时,结识了在青城山下都江堰灌口修行的二郎显圣真君,被显圣真君所赏,引为忘年兄弟。」
「隋朝末年,蜀地孽蛟作祟,妖魔四起,《巴蜀搜神广记》里说,当时真君在峨眉山采药,听得山下哭声震天,心有不忍,随即舍了药篓,提剑下山,救民于水火。书中有真君作《入世歌》为证:
采药霄琼云满襟,
忽闻山下有哀音。
玄机不在丹炉里,
且负青芒渡世辛!」
吟罢了诗,酊散人又满饮一杯,这才继续道,
「《广记》曰:真君下峨眉,首入嘉州,涉岷江,仗剑没水。须臾,天地晦冥,江水丰隆,作殷雷响。少顷,蛟首浮波,不计其数,岷江赤,害遂除。是时,州人顶戴,拜为神真上人。真君时甫二十六岁。
「自此后,每遇巴蜀水涨,民众均可见赵真君手提长剑,与其徒众随从现于峨眉云雾之中,则水位立降,世尊:「峨眉剑仙」。」
程心瞻听的心神激荡,同样将杯中烈酒一饮而尽,叹道,
「修行者当如是也!」
酪酊散人听闻此言,不由会心一笑,看来天下隐士都一样,在选择遁世之前都曾心怀大志,只是自己是因为师门倾覆而避世,眼前这位小友又是为何呢?
不过涉个个人私密,酪配散人自然不会去问,而是接着说,
「赵真君舍丹提剑,言明大道玄机不在挨微,而在渡世之举中,这便是蜀中玄门「玄一之一字的源头。赵真君在峨仗丶青房之微都筹建庐修行,均曾留书收徒,这便是蜀中峨嵋派丶青房派的法脉源头,所以峨仗青房实乃同祖同源。
「在这其中,又因为青房挨临近都江堰,可以俯视灌口,而后者又是二郎显圣真君的道场,赵真君守礼尊兄,所以偶居青房,常居峨仗,于是门下弟子自然就是峨仗者众,青房者寡。
「所以时至今日,蜀中称玄不称道,玄门以峨仗青房为尊,又以峨仗为首尊,如此种种,皆源自赵真君一人。」
程心瞻缓缓点头,只觉获益匪浅,道了一声,
「原来如此。」
不过说到此处,酪配散人又是话锋一转,语出不屑,说道,
「真君慈悲心肠,雷霆手段,不过他老人家所传峨仗一系,却是只习得了雷霆手段,忘了祖师的慈悲心肠!至于真君留下来的道法,峨仗也只学到了剑帖,
余者,尽数被束之高阁了!」
程心瞻神色一动,再给酪配散人斟满了酒,问道,
「何出此言?」
酪配散人拿起酒价,冷笑两声,
「呵,玄机从道中来,因时而变,民苦则入世,太平则避世,如此浅显的道理峨仗却不懂,反而以真君法脉正统自居,屡屡插手峨仗挨外事,好似个蜀中土皇帝!
「近百年来,他峨仗亏是矫命称制,妄解玄意,以玄代道,引玄道对立,
把蜀中玄门的名声败了个乾乾净净净,实在是鼠目寸光之辈!厚颜无耻之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