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八个字，如同重锤敲在每个人心上。
陈武的头垂得更低了，身体抑制不住地轻颤，连声道：“弟子知错，弟子再也不敢了。”
赵元奎的目光转向李玄。
李玄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同样躬身行礼：“弟子李玄，谨遵长老教诲。”声音虽有些沙哑，却清晰稳定。
赵元奎微微颔首，不再言语，只是那无形的威压依旧笼罩全场，压得众人喘不过气。
就在这时，一道蓝色的身影如轻烟般掠至李玄身边，正是柳梦。
她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焦急与歉意，对着赵元奎盈盈一礼：“赵长老恕罪，弟子柳梦，与李师弟正要去执行‘悲鸣洞穴’的探查任务，不想惊扰了长老清修，我们这就离开。”
她语速极快，却吐字清晰，说话间已不着痕迹地拉了李玄的衣袖一下，示意他赶紧走。
赵元奎的目光在柳梦身上停留片刻，又瞥了一眼脸色变幻不定的陈武，最终淡淡“嗯”了一声，算是默许。
柳梦如蒙大赦，立刻拉着李玄的胳膊，低声催促：“师弟，快走。”力道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李玄没有挣扎，顺从地随着柳梦的牵引，转身离开这片令人窒息的是非之地。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身后那道来自陈武的目光，死死钉在他的背上，充满了刻骨的怨毒与不甘。
他甚至能“听”到陈武那压抑在喉咙深处的如野兽般的低喘。
两人快步穿过演武场边缘的树林，直到彻底脱离赵元奎威压笼罩的范围，柳梦才猛地松了口气，紧抓着李玄胳膊的手也松开了些，掌心竟已微微汗湿。
“你疯了！”柳梦停下脚步，转身面对李玄，一向温婉的眉眼此刻盛满了后怕与愠怒，胸口微微起伏，“那是陈武，筑基大圆满，而你才化气二层，你怎么敢…怎么敢那样跟他说话？”
“他刚才真的会杀了你！”
“如果赵长老若是晚来半步，你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李玄抬手抹去嘴角一丝因强行抵抗威压而溢出的血迹，动作随意，仿佛只是掸去灰尘。
他抬眼看向柳梦，眼神里没有劫后余生的恐惧，只有一片沉凝的平静，像暴风雨后深不见底的海面：“我知道。”
“你知道？”柳梦被他这平静的反应噎了一下，随即更是气结，“知道你还…你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天高地厚？”李玄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带着冷峭自嘲的弧度，“师姐，在有些人眼里，我们这些底层弟子，呼吸都是错的。”
“示弱求饶，换来的只会是变本加厉的羞辱和踩踏。”
“我若连这点心气都没了，还修什么道？不如趁早滚下山去种田。”
他想起在这一路走来的经历，那些刻骨的屈辱与挣扎求生，早已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在弱肉强食的修真界，有些退让，就是万劫不复的开始。”
柳梦看着他眼中那近乎偏执的倔强和深藏的戾气，心头一震。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深吸一口气，语气缓和下来，带着浓浓的担忧：“我明白你不甘受辱。”
“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你现在与他硬碰，无异于以卵击石。”
“听师姐一句劝，忍一时之气，等你真正筑基，实力有了质的飞跃，那时再对上他，把握才大些。”
“筑基大圆满与刚入化气，相当于两个大境界的天堑。”
“你现在差他两个大境界还多，这绝非心气能弥补的差距。”
“说句难听的，他若全力出手，杀你真的不比捏死一只蚂蚁费力多少。”
微风拂过林间，树叶沙沙作响。
李玄沉默了片刻，目光投向远方云雾缭绕的山峦，那里是悲鸣洞穴的方向。
他何尝不知道柳梦说的是事实？
筑基修士灵力凝练，已能初步沟通天地元气，御使法器如臂使指，更可施展威力强大的法术。
而化气境，还在打熬筋骨、积蓄灵力的阶段，差距确实判若云泥。
“多谢师姐提点。”李玄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沉稳，带着一丝真诚，“这份心意，我记下了。”
“分寸二字，我心中有数，有些事，避无可避时，唯有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