档头面无表情,手指在地图上缓缓移动,最终停留在北平城西北方向,一片标记着废弃村落和丘陵的地带。
“他贪了那么多钱粮,想要逃出生天,必然需要大量盘缠,而且绝不会信任任何人。”
“他之前负责监管新都营造,对城外的地形,尤其是那些废弃的,便于藏匿物资和人员的地方,了如指掌。”
他的声音低沉而冷静:“重点,放在城外。”
“尤其是那些看似荒芜,实则可能有密道,地窖或者早年废弃军堡的地方。”
“告诉弟兄们,眼睛放亮,留意任何不寻常的痕迹——”
“比如近期有人活动的迹象,却不见炊烟。”
“比如荒废的井口有新的绳痕。”
“比如夜里有不正常的鸟雀惊飞……”
命令被悄无声息地传递下去。
暗流涌动得更加急促!
……
又过了两日。
黄昏时分,夕阳如同熔金,将废弃村落断壁残垣的影子拉得老长。
一名扮作采药人的东厂番子,背着药篓,步履蹒跚地走在崎岖的山路上。
他的目光看似在搜寻着石缝间的草药,实则锐利地扫视着周围的一切。
当他经过一片半塌的土墙时,脚步微微一顿!
墙根的杂草有被轻微踩踏的痕迹,不像是野兽所为,更像是有人刻意掩饰路径。
他不动声色地继续前行,却在拐过山坳后,迅速在一棵老槐树的树皮上,用指甲划下了一个极隐蔽的标记。
另一个方向。
一名樵夫扛着柴禾,停在一条几乎干涸的溪流边喝水。
他注意到溪流对岸的泥地上,有几个模糊的脚印,指向一个被藤蔓遮掩的山洞。
那脚印的深浅和步幅,不像寻常猎户或樵夫。
这些零碎的,看似不起眼的信息,通过特定的方式和渠道,被迅速汇集到那名坐镇客栈的东厂档头面前。
夜色渐深。
客栈房间内,只点了一盏豆大的油灯。
档头将各方汇集来的信息在脑海中飞速拼接、过滤。
废弃村落,踩踏的杂草,隐秘的山洞,不寻常的脚印……
再加上对焦拱心理的揣测——
他不敢信任任何人,只能依靠自己对地形的熟悉,寻找最隐蔽,也最方便随时转移的藏身之处……
一个可能的地点,逐渐在他脑海中清晰起来!!
位于西北方向三十里外,那片丘陵深处,一个前朝废弃的,据说有地下密道的烽火台!
就在这时。
房门被轻轻叩响。
一名浑身带着夜露寒气的番子闪身而入,他扮作更夫,眼神却亮得惊人!
“档头,有发现!”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我们在黑水峪那边的一个废弃土地庙附近,发现了这个!”
他摊开手心,里面是半截被踩碎,却依旧能看出是上等糯米糕的碎屑。
在这荒郊野岭,出现这种精细的食物,本身就极不寻常!
“还有,”那番子补充道,“庙后草丛里,有新鲜的马粪,已经干了,但不会超过两天。”
“我们的人摸进去看了,庙里的神像后面,有临时歇息的痕迹,角落里还找到了一小截……飞鱼服内衬的线头!”
档头的眼中,瞬间爆射出如同实质般的寒光!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似乎都指向了同一个方向!!
焦拱极其狡猾。
他可能不止一个藏身点。
但黑水峪土地庙,绝对是他近期停留过,甚至可能还在使用的地点!
他猛地站起身,油灯的光晕将他脸上那道自眉骨到下颌的伤疤映照得如同蜈蚣,更添几分狰狞。
“传令!”
他的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却蕴含着决绝的杀意,“所有能动的人手,立刻向黑水峪方向秘密集结!”
“封锁所有可能通往那里的山路,小径!”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吐出最后两个字:
“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