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蕙兰一脸茫然,问道:“她一个小姑娘,找什么小伙子?”
陈树荣并不想回答,他深知妻子对陈薇的期望有多高。陈薇自小便是他们的掌上明珠,呵护备至。读书时,李蕙兰对她的交友圈管得极严,尤其是严禁早恋。她的计划是让陈薇考上省城的大学,在省城找一个门当户对或是更加优秀的伴侣。因此,平时陈薇身边若是有小伙子或是男同学,她总是显得非常反感。
但陈树荣对女儿的交友则秉持着开放的态度,他认为只要不越界,多交些朋友总有益处。此刻,他怕引起误会,便不愿多说,只是拿起手表,假装调试发条。
“问你话呢!”李蕙兰一把夺过陈树荣手中的手表。
“嗨,没什么大事,就是她车子不是失灵了嘛,不小心撞到了一个小伙子,把人家书给弄丢了,是我让他明天把书还给人家。”
“哦,这样啊,那就好。我跟你说啊,咱们清江这地方小,优秀的男孩子不多。现在薇薇就要上大学了,以后要去省城读书工作的,可不能跟这里的穷小子们混在一起。”
“放心,放心,薇薇也不小了,有自己的判断力,她现在也是大学生了,我们该放手时还是要放手,你就别操心这些了。”
陈树荣深爱着妻子,去年她做了个手术,医生建议她少操心,他立刻让妻子办理了病退,就是为了让她能少操点心。说着,他拉断了床头的灯线。
然而,隔壁卧室的灯还亮着,陈薇正对着肖明遗落的那本书上的文字发呆,脑海中不断回放着今天下午与肖明的相遇,脸上不时露出羞涩而又甜蜜的笑容,那是少女情窦初开的模样。
与此同时,船舱内的三个小伙子也未入睡。船舱狭小,他们便铺了一张凉席在甲板上并排睡。李青山拍着大腿,突然灵机一动:“要不我们明天分头行动,你们去找王半仙和刘麻子,我去‘云花’打听粮票和书的下落!”
其实粮票都是其次,李青山早听说上个月市里刚接待过日本来的考察团,制药厂厂长也去了,他说想去探探口风,摸摸这个吴茱萸的行情到底咋样?日本人是不是真缺这药?
作为小商贩,他太知道自己的缺点,他这次去既像打听出口行情,降低风险;又能顺路找书和粮票;最关键的是,他觉得今天下午肖明被陈薇撞了就是个非常好搭上厂长的机会,万一真对上王半仙那伙人,搬出制药厂厂长的名头,说不定能镇住对方。
但肖明却觉得说李青山这时候开始想要退缩,但是他很理解李青山。
“明天就我自己去吧,”肖明深吸一口气,“守正,你告诉我地址,去堵刘麻子太危险了,我不能再让你们为我冒险,这事情说要从长计议。”今天李青山跟他说的话他还历历在目,他太懂得分寸感了,也知道他们没理由跟着一起冒险。
“嗨!说什么危险不危险的见外话。”李青山大手一挥,直接打断了他的话,直截了当,“你一个人人生地不熟的,知道刘麻子的店在哪?再说,我们也不是白帮,别说那些废话了,陈薇那边回头再说,我们一起去。只要你把钱找回来,同意我们哥俩也入个股,一起做吴茱萸的买卖就行,有钱大家赚,有难……大家一起扛。”
袁守正用力地点了点头,但他们却没看到。月光洒在甲板上,随着摇动着船舱,他们身体也在轻轻晃动,但此刻他们的心却无比坚定。
翌日清晨,三人来到刘麻子的药材铺,打算一探究竟。去之前,肖明为了减少对他们两个的伤害,特意谋划好了,先细细打探王半仙的下落,绝对不要跟刘麻子他们起冲突,未来在清江做生意,还是要和气生财的。见到王半仙也说明这回只是来拿被骗的钱财,也不追究责任,甚至他们特意带着那个霉变的吴茱萸还给,以此表明诚意。
店铺门面不大,挂着一块斑驳的木招牌,门半掩着,从中传出药材陈香与霉味混杂的气息。店内光线昏暗,货架上摆满了大小不一的药罐,角落里堆着成捆的干草药材。刘麻子一个人坐在柜台后,一只脚搭在矮凳上拨弄着算盘。
他听到进门的动静,抬头看了一眼,起先有些警觉,毕竟天还未大亮,这么早买药材的人很少,但很快就认出了袁守正,明显放松了下来:“呦,这不是小煤炭嘛,这么早来,是想要点啥?”
“我带我朋友来买点东西。”袁守正本来还担心王半仙说了昨天的事情,看来刘麻子的反应应该是还不知道,笑嘻嘻地回道。
而此时的肖明装作要买药的样子,在店里四处打量。按照袁守正的推理,王半仙差不多是这个时候来交接货物。
刘麻子发现了肖明的异常,他立刻拿起几味药材,假意询价:“老板,您这陈皮看着不错,怎么卖啊?”他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老练。
刘麻子起身走到了肖明身边,他只到肖明的鼻梁处,小子很矮,满脸麻子。他眼神在肖明身上扫视着,看他背着一个蛇皮袋,里面明显是装了货,继而说道:“小伙子,好眼力,这可是正宗的新会陈皮,年份足,药效好,价格可不便宜。你既然是小煤炭介绍来的,我就给个实惠价。”
李青山见状,立刻拿出几年来混迹江湖做买卖的架势,说道:“价格好说,我这个兄弟那是广东来的,只看重品质。”
刘麻子听到对方是广东来的,眼前一亮,赶紧追问道:“你要多少?”
肖明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看向袁守正,他也心领神会,凑近低头仔细观察着陈皮,鼻翼轻轻动了动,手指摩挲着陈皮表面。凭借家族特殊的触觉和经验,他很快察觉到了异常,开口说道:“刘老板,这陈皮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