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急诊室的空调风带着消毒水的味道,吹得林薇后颈发僵。医生把手术同意书推到她面前,笔尖停在“特效药需全款预付5万,10分钟内到账”的字样上:“普通药的话,阿姨有基础病,挺过今晚的概率只有40%。你们再想想办法,我去准备手术器械,10分钟后回来确认。”
林薇的手指按在“同意使用普通药”的签名栏上,指节泛白。口袋里的手机震得发麻,是王大姐的电话,背景音里满是嘈杂的争吵:“薇姐!环保局的人带了警察,说再不开门就撬锁!还有3个学员收拾东西要走,说‘张哥被抓了,基地发不出工资’!”
“我知道了。”林薇的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挂了电话,低头看见小糯米正把小猪存钱罐里的硬币倒在长椅上,一枚枚数:“妈妈,有78块5毛,够买一点点药吗?”孩子的校服袖口沾着早上的粥渍,脸上还有道浅浅的抓痕(昨天为爸爸辩解时被同学抓的)。
“够,够的。”林薇蹲下身,把硬币拢进孩子的手心,眼泪差点掉下来。她刚要起身去缴费处问问能不能缓一缓,手机又响了——是陌生号码,接通后传来个颤巍巍的女声:“你是林薇吧?我是李晴的妈妈……晴晴她不是故意背叛你,是周曼拿她弟弟的学费威胁她……我这里有晴晴留下的东西,对你有用,你能不能来我家一趟?我走不动路,在城西老小区3栋1单元701。”
城西到老医院有12公里,打车要25分钟,而医生只给了10分钟。林薇咬咬牙,抱起小糯米冲向医院门口:“糯米,咱们去李晴阿姨家拿东西,拿到东西就能救奶奶,还能证明爸爸是好人,好不好?”
“好!”小糯米把存钱罐抱在怀里,趴在林薇肩上,小声说,“妈妈,我书包里有日记,里面有你画的剪纸,周阿姨没见过。”
出租车在老小区门口停下时,林薇兜里只剩最后10块钱。爬7楼时,她的膝盖发疼(昨天跑客户时摔的),小糯米懂事地自己爬,还时不时回头喊“妈妈加油”。701的门开着,李晴的妈妈坐在轮椅上,手里举着个用透明胶缠了三圈的U盘:“晴晴走之前,把这个藏在旧鞋盒里,说如果林总来找,就交给你。她说周曼让她删了设计稿备份,还转了15万,说‘拿了钱就别露面’……晴晴的弟弟在周曼资助的私立学校,周曼说不照做就开除她弟弟。”
林薇接过U盘,指尖触到胶带上的毛刺。鞋盒里还放着张照片——李晴和个穿校服的男孩站在学校门口,背面写着“我不想背叛,但我不能让弟弟没学上”。她刚要说话,手机突然弹出银行提醒:“陈凯向您尾号8217账户转账80000元,备注‘订单预付’”。紧接着是王大姐的消息:“薇姐!老艺人们凑了3万,学员义卖卖了4万8,加上糯米剪纸卖的2000,刚好20万!我已经把手术费打给医院了!”
林薇的眼泪终于掉下来。她把U盘塞进兜里,抱起小糯米往楼下跑:“奶奶有救了!咱们现在回医院!”
出租车往医院赶时,小糯米从书包里掏出个硬壳本,封面贴的太阳花剪纸边角磨得起毛:“妈妈,你看我的日记。”她翻开12月25日那页,上面画着林薇坐在台灯下,手里举着张“大寒”剪纸,咖啡洒在纸上,旁边歪歪扭扭写着“妈妈圣诞夜没吃苹果,咖啡是苦的,我帮妈妈擦了”,纸页上还留着一小片褐色的咖啡渍,边缘已经发硬。“还有这页!”孩子又翻到2月14日,画着林薇的左手被藤条扎出血,旁附一个画着创可贴的小方框,“妈妈那天哭了,我把我的创可贴给你了,你手上的疤还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