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武四年,三月九日。
寅时正。
李承乾醒了。
当他穿衣洗漱后,就听到殿外无禄与典韦说话的声音。
李承乾从寝宫走到甘露殿正殿时,刚坐在伏案旁的龙椅上。
“殿外何事喧哗?”
李承乾的声音刚刚响起,殿外等候一宿都未合眼的无禄急忙高声道:
“陛下,奴婢有天大的事情要禀报......”
李承乾听出来无禄语气中的焦急,淡淡道:“进来说吧......”
殿外的无禄,这时候直接从典韦和许褚中间穿过,趋步赶至大殿。
一见到李承乾,无禄就双膝跪地,俯首贴地,“奴婢参见陛下,陛下万年!”
李承乾看到无禄腋下夹着的一摞纸张,目光微凝,“你刚说有天大的事情禀报,是何要事?”
无禄扫了一眼四周,见没人后,心中顿时松了口气。
旋即,他才将一撂纸张用双手托举着,恭敬地开口道:“陛下,奴婢奉旨查探立政殿走水一事,已有一点眉目,但因为事关重大,奴婢不敢再往下继续查,请陛下定夺。”
“说。”李承乾平静地道。
“昨日,经过奴婢对立政殿所有宫女宦官的讯问,结果,他们都说不知情......但奴婢发现他们的口供笔录,存在一个矛盾之处。卯时初刻,有数名宫女看到立政殿走水的地方,有人影闪过。而不巧的是,另一份宦官口供笔录中提及到立政殿走水的地方没有任何人待过,而这名宦官是立政殿长期服侍长孙太后的旧人......”无禄说到此次,没再往下说,他一直将头贴在地面上,背后冷汗直流。
他能够清晰地感觉到甘露殿骤然冰冷了些许。
李承乾没想到从无禄口中听到这些,他的目光闪烁着冷芒。
同时,他心中有些难以置信。
“你的意思是那名宦官在为某个人打掩护,而这某个人是朕的母后?”
无禄不敢抬头,低声回道:“奴婢罪该万死!奴婢万万不敢有这样的想法,望陛下明鉴!”
李承乾瞥了一眼无禄,若有所思,须臾,他皱着眉头道:“朕恕你无罪!将他们的口供笔录呈上来,朕要亲自看看......”
“诺。”无禄闻言,心中大定,如释重负。
他低着头,迅速起身,上前几步,恭敬地将手中的一摞口供笔录放在李承乾面前的伏案上,尔后,快速后退,回到一旁,躬身候着。
李承乾望着面前的这一摞口供笔录,然后仔细地翻看了起来,每一份,他都看得很仔细。
当他看完了数十份口供笔录,然后,闭目沉思,片刻后,李承乾眼中忽地散发着幽幽的冷光。
“好得很啊!”李承乾的声音,无比地冰冷。
无禄听在耳中,如坠冰窖。
他的呼吸骤然有些急促,头更低了一些,心中有些凛然。
他刚刚反复思考着这些口供笔录,从逻辑上来说,无禄的猜测没有问题。
而且,还是不可能中的可能。
长孙无垢为何这么做呢?
霎时间,他脑海中骤然间浮现出李治、李明达的模样,这一刻,他似是恍然大悟。
不惜以身入局,是想将他们托付给朕吗?
只不过,她算无遗策,还是漏算了一点,那就是有时候,他并不需要证据来证明某件事。
只是,有那个猜测就足够了。
还有,他李承乾可不是那么容易被糊弄的人。
想到此事所有原委,李承乾在心中终于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越是不可能,却是越接近那个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