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方听着狱卒的话,眼睛瞪得滚圆:“他不配为汴州刺史,拿我的家属威胁我做叛国之事,某纵使是死,也不会屈服的......”
“彼其娘之,你难道不管你的家里人了吗?”狱卒啐了一口,脸色有些难看。
杨方沉默片刻,才道:“某的阿娘,还有妻子,都是明事理之人。比起名声受辱,死有何惧?某相信,她们会理解我的。”
狱卒闻言,心中无奈。
他昨夜抽打了这杨方一晚上,也拷问了一晚上,期间,数次昏死过去,都被他用冷水泼醒。
但是,这杨方嘴硬,愣是不服软。
在牢房中做了这么多年,杨方,还是他碰到的第一个硬气的读书人。
不像其他读书人,一打就招,骨头软得很。
狱卒再次看了一眼杨方,眉头紧皱。
上面给他两天的时间,必须让这杨方同意。
可是,已经一天过去了。
如果明天还没有让这杨方同意,他这狱卒也算是干到头了。
只是,他无法理解杨方的坚持。
但现在,他那冰冷的心肠算是软了几分,望着杨方,他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你这么为朝廷着想,朝廷又不知道?你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呢?为此,搭上你的一家,何必呢?”
杨方听到狱卒的话,沉默了许久。
就在狱卒以为不会等到答复时,杨方开口道:“你只是一个狱卒,你用鞭子狠狠抽我,也只不过是听命行事,想保住这份饭碗而已。我不怪你......”
“对于你刚才的问题,我想说的是,这个朝廷不知道我没有关系,但天和地都知道我在坚持着自己的初心,他们会知道我是在为百姓请命,为他们鸣不平,为他们敢于指责刺史的不作为,纵使被冤枉,也没关系,因为我无愧于心......”
“我杨某既为官,自当为一方百姓尽职尽责,食君之禄,为君分忧,也是理所应当的......”
“况且,陛下乃天命所归,即便某含冤而死,将来也有平反昭雪的一日......”
“若是能用某的死,引起朝廷的注意,还汴州百姓一片光明,那么,某会死而无憾......”
一番慷慨激昂的话,听在狱卒耳中,让他脸色一僵。
他感觉到手中的鞭子,在这一刻,仿佛有千钧之重,他再也无法将它拿起来挥向杨方身上。
他感觉脸有些火辣辣的痛,这是多少年都从未有过的感觉,但今天有了。
狱卒这时候,并不敢再看向杨方,而是背对着他。
他神情有些复杂,说:“你是一个好官,也是一个好人。我做了很多年的狱卒,你是我见过的骨头最硬的读书人,也是骨头最硬的官......我的心,在见惯了官场上的蝇营狗苟,本来在多年前就又冷又硬,本以为这世上没有能够让我心软的东西再出现......”
“但是,我在你身上看到了一些东西。我的心时隔多年,再次软了,我再也挥不动鞭子了!”
“彼其娘之,这狱卒的活,太昧良心了,不是人干的活儿,老子不干了!”
“之前,我用鞭子打了你,以后,如果你一家被刺史杀害的话,我会偷偷为你一家收敛尸身,将你们埋在一块儿,也算是还了这份因果......”
“我能做的,就只有这些,抱歉,我还有家人,他们需要我......其他的,我不能做。”
说吧,狱卒狠狠地将鞭子扔到地上,并在上面重重地踩了几脚,往地上吐了口痰,就干脆利落地离开了密室。
杨方见此,脸上露出了微笑,口中喃喃:“已经足够了......多谢!某可以死而无憾了!”
......
另一边,立政殿偏殿极为热闹。
无禄奉命要带走李明达,但是,李治一直护着李明达不愿意。
“你为什么要带走小兕子?”李治恶狠狠地看向无禄。
无禄没有说话,而是将眼睛看向在床上躺着的长孙无垢。
“长孙太后......奴婢奉的是陛下的旨意。”
说罢,无禄就低着头,不看长孙无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