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间,最后一丝夜色被黎明吞噬。
两支庞大的军队,如同两条狰狞的鳞甲巨兽,安静地匍匐在辽阔的草原两端。
它们之间,相隔仅六里。
相隔的这片未被践踏的土地,仿佛一道深不见底、无法逾越的深沟,亦成了各自的屏障。
没有嘶吼,没有鼓声,甚至就连马的嘶鸣声都没有。
但这震耳欲聋的死寂,仿佛雷霆轰鸣一般,响彻在每一个人的耳旁。
放眼望去,一侧是玄甲如墨,迎着黎明的光,仿佛正从地狱的深渊中走出来;另一侧是裘毡如林,怀抱金戈冷芒,宛如嗜血的原始野兽出来猎食。
无数的枪戟槊矛被笔直地竖起,恰似一片望不到尽头的死亡森林,冰冷的锋尖破开暗沉的苍穹,使晓光降临大地。
双方旗杆上的旌旗那狰狞地图腾与古老的文字,在风掠过时,忽上忽下,暗中似乎已经开始在角力,谁也不让。
在这一刻,时间似乎拉长了,又似乎凝固了。
压抑之下那颗跳动不停的心,咚咚咚地响着,仿佛是在为即将到来的暴风雨擂鼓。
所有人都知道,现在这疯狂的死寂,即将被最狂暴、最血腥的声响所吞噬。
下一瞬。
动了。
一侧是白起高举宝剑,然后平放,直指党项大军,目光深邃,高声道:“擂鼓——”
话音落。
“咚咚咚——”
骤然响起的战鼓声,震天动地,一时间风云都为之色变。
而党项一方战马嘶鸣,马蹄高高跃起,似乎跃跃欲试。
拓跋赤辞眼中闪烁着疯狂的战意,目光死死地盯着唐军的阵营,杀意凛然。
“进——”
一声令下。
唐军玄甲仿佛秩序井然的黑色铁流,缓缓前行,盾牌如林,形成一座牢不可破的护城墙,慢慢前挪。
“哒哒哒——”
急促而富有节奏,仿佛在奏鸣战曲。
党项军全军也动了,它就像是奔腾的骏马群,向前狂奔,自由随性,马蹄高高扬起。
“轰轰轰——”
马蹄声,仿佛上苍发怒,大地在颤抖着,哀鸣着......
两军的距离,在迅速拉近。
五里,四里,三里......
就在这时,白起高举长剑,高声道:“止!”
旗手纷纷挥动旗帜,传着旗语。
刹那间,黑色铁流凝固了。
而党项军仍然在快速靠近。
白起稳坐中军高头大马上,心中估算着时间、距离。
须臾。
他又高举长剑,高声道:“射——”
旗手快速挥动着各色旗帜,迅速传着旗语。
旋即。
箭雨朝着党项军落下。
眨眼间,倒地不起者,连绵不绝。
惨叫声、嘶吼声、咒骂声更是络绎不绝。
白起面无表情地再次举剑,高声道:“投——”
旗手传达着白起的命令。
弹指间,枪林从天而降,落在党项大军阵营。
这一次,死伤更多,咒骂声也更多了,党项全军上下人人眼中闪烁着怒火。
面对党项作出的应对——射箭。
白起又高举长剑,道:“举——”
旗手快速传递着白起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