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没有问为什么,只是领命,然后如鬼魅般,再次消失在黑暗中。
沐瑶缓缓坐回沙发,端起那杯早已冷却的红茶,轻轻抿了一口。
茶水苦涩,一如她此刻的心情。
子由哥哥,我给了你舞台,给了你对手,甚至给了你破局的方法。
现在,让我看看,当你以为胜券在握的时候,从背后刺来的,那把最致命的刀,你……
接不接得住。
……
晋州,雁门关。
晨曦撕开了夜幕,第一缕阳光,照亮了这座雄关的轮廓。
关内的共和国守军,如同往常一样,打着哈欠,开始了新一天的换防。
他们并不知道,在他们身后那片看似平静的太行山脉中,五万名如同从地狱中爬出的恶鬼,已经潜伏了一夜。
程耿趴在山巅的雪地里,嘴里叼着一根枯草,举着望远镜,冷冷地观察着下方那座唾手可得的关隘。
七天的急行军,他和他的士兵们,几乎已经到了极限。
但当雁门关出现在视野中的那一刻,所有人的眼中,都迸发出了狼一般的绿光。
“军长,都准备好了!”
“信号!”
程耿吐掉嘴里的枯草,从怀里,掏出了一支红色的信号枪。
他看着雁门关上那面刺眼的共和国五星旗,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他举起枪,对准天空。
“为了革命!”
砰!
一颗耀眼的红色信号弹,拖着长长的尾焰,在黎明的天空中,炸开。
“杀——!!!”
山林中,五万名早已饥渴难耐的革命军战士,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怒吼。
他们如同开闸的洪水,从山脉的四面八方,向着毫无防备的雁门关,席卷而去!
与此同时,晋中城。
这座繁华的晋北重镇,还沉浸在甜美的梦乡之中。
城门刚刚打开,等待进城的商队和百姓,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没有人注意到,在队伍的后方,一群穿着普通商旅服饰,牵着马匹的“商人”,眼中正闪烁着与周围人格格不入的,冰冷的杀意。
弗拉保尔看了一眼天边那抹鱼肚白,对着身边的百夫长,点了点头。
下一秒,那名百夫长猛地从马背上的货箱里,抽出了一面残破,却依旧鲜艳的,绣着镰刀与锤头的红色旗帜!
“风!!”
他用天胡语,发出了一声嘹亮的,如同鹰唳般的长啸。
“风!!”
“风!!”
三万名伪装成平民的“风骑团”战士,同时拔出了隐藏的武器!
他们没有怒吼,没有咆哮。
只有整齐划一的,拉动枪栓的声音。
和那面在晨风中,骤然展开的,血红色的旗帜!
娘子关。
守将张猛,正因为两个时辰前收到的那份“土匪血洗石家村”的报告而心烦意乱。
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就在这时,两名通讯兵,神色比死了爹娘还要难看,连滚带爬地,同时冲进了他的指挥所。
“将军!不好了!!”
“将军!出大事了!!”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声音里带着哭腔和无法掩饰的恐惧。
张猛心中“咯噔”一下,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笼罩了全身。
“说!!”他猛地站起身,厉声喝道。
“雁……雁门关……半个时辰前,被……被数万敌军从后方攻破!守将王师长……阵亡!雁门关……失守了!!”
“什……什么?!”张猛如遭雷击,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
然而,还不等他从这个噩耗中回过神来,另一名通讯兵已经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喊出了一个让他彻底魂飞魄散的消息。
“晋中……晋中城,刚刚被一支不明身份的敌军骑兵攻占!城内……城内所有仓库和通讯设施,全被……全被摧毁了!我们……我们和整个晋州北部的联系,全断了!”
轰——!!!
张猛的脑子里,仿佛有十万个炸雷同时炸响。
他呆呆地站在那里,嘴巴张得老大,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雁门关失守……
晋中城被占……
他的后路……他的粮道……
全断了。
他猛地回头,看向地图,那两条被他忽略的,代表着“打猎”和“土匪”的路线,此刻在他的眼中,却变成了一条正在收紧的,由鲜血与火焰组成的绞索。
他终于明白,自己,掉进了一个何等恐怖的陷阱之中。
那个他以为在关下徒劳敲鼓的敌人,早已在他的身后,布下了一张天罗地网。
他不是猎人。
他才是那个,被关在笼子里,等待被宰杀的,愚蠢的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