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两道街,蒙了一层灰的牌匾映入视线,上面“阮氏医馆”的字样,早已模糊。
门上的锁,已经被人打开。
阮文才走到门边,就迎头撞上从里面出来的阮郁赞。
“爸。”
“阮文?”
下一秒,阮文被拉进屋子,阮郁赞往外瞄了一圈,确定没人看见,才把门关上。
“爸?”
“阮文,这个给你。”
“虽然,咱们家的家产都充公了,但还是有点私藏,这个盒子你拿好了,乡下日子不好过,好好照顾好自己。”
木盒很重,阮文差点没抱住,砸到脚。
上辈子,她并没有收到什么木盒,想来定是被刘淑芬拿去给了孙兰兰。
“爸,你和妈离婚吧。”阮文语出惊人。
这是阮文突然想到的主意。
阮郁赞身体身子一向健朗,怎么可能去大西北一年就惨死?
她猜测八成和刘淑芬那个女人有关系。
“什么?”
“爸,妈就是受了咱们的连累,不然,她一个庄稼汉的闺女,何苦受这一遭苦?”
见阮郁赞眼底泛起心疼之色,阮文又添了一把火。
“爸,大西北环境那么恶劣,妈怎受得了?再说了,爸,你舍得妈风吹日晒,被繁重的农活累得直不起腰?”
他舍不得。
“爸,离婚吧,离了婚,妈就不用去大西北吃苦了。”
“好。”
直到阮郁赞写下休书,发下登报声明,还有点晕乎,怎么就出来一趟,和淑芬离了婚?
但阮文说得对,他们是父女,注定避不开,而淑芬不是……
虽然阮郁赞心底不舍,但终是不愿刘淑芬跟着他去大西北吃苦。
看着那则登报声明,阮文有些庆幸,这个时候还没推行领证,这么容易就离了婚。
“爸。”
阮郁赞偏头,就对上阮文歉疚的目光,闭眼之前,他听到了一声“对不起”。
随后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
哐当,哐当。
两辆绿皮火车在铁轨上晃悠前行,行至转弯口,一个偏西,一个一路向北。
车厢内,混杂着汗味、鸡屎粑粑、臭脚味的热浪扑面而来,人潮如沙丁鱼般挤在过道,大包小包的行李堆叠了一地。
大家大多穿着蓝黑色的衣服,男人清一色的小平头,女人梳着两根粗粗的麻花板或利落的齐耳短发,但他们无一例外都精神抖擞,看着气血很充足。
阮文坐在和上辈子同样位置的硬座上,神情有些恍惚。
这一辈子,一切都不一样了。
爸爸,被她买通街道办事处的工作人员提前送去了大西北。
而打着算盘的刘淑芬母女?
阮文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
“兰兰,这是500块钱,你拿好了。”
刘淑芬从阮郁赞高价托人给她购买的流行包包里面拿出一沓子钱。
“500块?”孙兰兰瘪嘴,“这么少?”
之前,她一个月零花钱都300块呢。
而且,上辈子明明还有一个木盒子。
里面装着现金2000块,地契十来张,还有半盒子金银珠宝。
给阮文10块,刘淑芬都嫌多,但500块被孙兰兰嫌弃,她反而觉得亏待孙兰兰。
只是,事情突然,她平时大手大脚惯了,没存下来钱。
刘淑芬安慰道:“兰兰,你别急,等你大姨夫回来,我问他再要些。”
以阮郁赞疼爱阮文那小贱蹄子的程度,肯定留得有后手。
不然,之前也不会那么轻易松口,让阮文那小贱蹄子嫁给霍国安那样的泥腿子。
只是如今可怜了她的兰兰。
正好用这些补偿兰兰。
孙兰兰满意了,似乎已经看到了木盒子到手的场景。
她把钱攥手里,嘴甜道:“谢谢妈,我就知道你最疼我。”
刘淑芬一把抱过她,嗔道:“傻孩子。”
砰。
温情时刻,被粗暴一脚踹开。
看着冲进来带着袖章的五六个男人,两人吓了一大跳。
刘淑芬下意识把孙兰兰挡在身后。
“你们是谁?竟敢私闯民宅?”
“我们接到热心群众举报,刘淑芬,阮郁赞前妻。”
“前妻?”刘淑芬瞪大双眼,声音尖细刺耳。
“不可能!你们一定是搞错了!我和阮郁赞没离婚!”
她和白月光王然说好了,等去了大西北,骗到阮郁赞的祖传药方,王然就想办法弄她回来,两人再结婚。
这也是,刘淑芬没有离婚的原因。
因为这个,阮郁赞感动得不轻,刘淑芬相信,去了大西北,没多久就能从阮郁赞嘴里套出话来。
“吵什么吵?”来人吼着,把一张登报声明甩到刘淑芬脸上。
“刘淑芬被休之后,舍不得资本家的优渥生活,赖在阮家不走,思想作风有严重问题,经上面一致决定,当做典型,游街示众。”
“来人,带走。”